马地保已为她们母女视作&ldo;自己人&rdo;,不必顾虑&ldo;家丑&rdo;会外扬。可是,李婆婆却有疑问:&ldo;老马恐怕也没有进过京;再说样子也不大上台盘。&rdo;
&ldo;只要他能办事就行。老马人很能干,又识字。还有,我家的事都在他肚子里,他知道该怎么说。&rdo;
想想也不错,李婆婆同意了。小王妈却认为还该问一问马地保本人的意思。
&ldo;那当然。&rdo;
于是唤阿翠即刻去请来马地保;由李婆婆先开口,说要请他进京一行。
&ldo;好啊!&rdo;不待李婆婆把话说清楚,马地保就兴奋了,&ldo;我老早就想进京玩一趟了!&rdo;
&ldo;慢点,老马!&rdo;小王妈立即提醒他,&ldo;可不是请你去玩的。&rdo;
&ldo;我知道,我知道!当然是有事。可是去送信?&rdo;
&ldo;信是要送的。要紧的是,请你去看看情形。&rdo;蔼如很吃力地说:&ldo;洪三爷从点了状元以后来过一封信,到现在两个多月,再没有第二封信。不知道他是不是公事太忙?想请你去跟他见个面。&rdo;
&ldo;嗯,嗯!&rdo;马地保问:&ldo;见了面怎么说?&rdo;
见了面该怎么说呢?说李家母女惦念他?这样的话,不说也不要紧;而要紧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蔼如想了好一会才回答:&ldo;你听他怎么说。&rdo;
马地保将这句话,揉合在他有关洪钧与蔼如之间的所见所闻之中,细细体味下来,领悟到她的难言之痛,便点沣头说:&ldo;你要跟洪三爷说什么,请你自己写在信上。我只看他的神气,听他的话。&rdo;
这个回答,李婆婆和小王妈都未能领略涵蓄在内的意思,蔼如却欣然称许,&ldo;对了!老马,&rdo;她说,&ldo;你就这样最好。&rdo;
&ldo;那么,&rdo;马地保问:&ldo;哪天动身呢?&rdo;
这次是小王妈作了答复,&ldo;越快越好,请你今天就去打听船期,有船就走,到天津起旱。&rdo;她问:&ldo;老马,你看要多少盘缠?&rdo;
&ldo;这,这我可不知道。&rdo;
&ldo;我知道。&rdo;蔼如接口,&ldo;请你去打听了船期再回来。&rdo;
&ldo;好!&rdo;
&ldo;喔!&rdo;马地保已快出门了,蔼如又将他唤了回来,有句话叮嘱:&ldo;这件事,请你不要跟人说起。连马大嫂面前都不必提。&rdo;
马地保想了一下,点沣头说:&ldo;我懂。你放心好了。&rdo;
※ ※ ※马地保的行李很简单,铺盖以外,一只藤箱,旧衣服中裹着棉纸包裹的四样文玩:一具竹根雕花的笔筒,一只白玉水盂,一方水晶镇纸,一柄象牙裁纸刀。是蔼如平日所用,特地托他捎给洪钧,名为&ldo;伴画&rdo;,其实是打算着逗起洪钧的睹物怀人之思。
一路省吃俭用,到了京师崇文门外,马地保不敢进城。因为他听说过,崇文门的税官,吃人不吐骨头,仗着&ldo;崇文门监督&rdo;一直是王公亲贵充当,靠山极硬,有恃无恐,连外省的督抚都不卖账,他一个小小的地保,怎敢去持虎须?因此,沿着东河沿往东,在北小市找了家极小的客栈住了下来。
巧的是这家小客栈的掌柜,正是山东人,姓佟。佟掌柜很照顾这个初次到京的同乡,将他安置在靠近柜房的屋子,然后问起来意。
&ldo;我是替人送一封信。&rdo;马地保答道:&ldo;长元吴会馆在哪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