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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代理一边咳个不停，一边愤怒地做了个责怪的手势，姑娘吓得赶紧逃出房间。

&ldo;不‐‐不中用的‐‐小‐‐&rdo;伊丽莎白&iddot;塔塞尔呼哧呼哧地说。

斯特莱克把托盘放在桌上，没有理会散落在地毯上的那些纸，重新坐下来。代理的盛气凌人是斯特莱克所熟悉的模式‐‐老女人们有意无意地利用了这样一个事实：她们能在那些天性敏感的人的记忆中，重新唤起童年时那位强势的、无所不能的母亲的形象。斯特莱克对这种恫吓是有免疫力的。首先，他自己的母亲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却是年轻的、爱心四溢的;其次，他感觉到这种虚张声势背后的脆弱。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墙上的老照片，桌下的旧狗篮，都显示了这是一个多愁善感、缺乏自信的女人，她根本不是她那些年轻的雇员所想的那样。

终于，代理咳完了，斯特莱克倒了一杯咖啡递给她。

&ldo;谢谢。&rdo;她粗声粗气地嘟囔了一句。

&ldo;这么说来，你把奎因给开了?&rdo;斯特莱克问，&ldo;你们一起吃饭的那天晚上，你把这事告诉他了吗?&rdo;

&ldo;记不清了，&rdo;她哑着嗓子说，&ldo;事情很快就变得白热化了。欧文站到饭店中央，就为了冲我嚷嚷，然后气冲冲地一走了之，留下我来买单。如果你想知道当时他说了什么，可以找到一大堆证人。欧文非要在公共场合大出洋相。&rdo;

她又伸手摸了一支烟，然后想了想，递给斯特莱克一支。把两支烟都点燃后，她说：

&ldo;克里斯蒂安&iddot;费舍尔对你说了什么?&rdo;

&ldo;没说什么。&rdo;斯特莱克说。

&ldo;替你们俩考虑，但愿如此。&rdo;她不客气地说。

斯特莱克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抽烟，喝咖啡，伊丽莎白等待着，显然希望再听到点什么信息。

&ldo;他提到《家蚕》了吗?&rdo;她问。

斯特莱克点点头。

&ldo;他是怎么说的?&rdo;

&ldo;他说奎因在书里写了许多人，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是谁。&rdo;

片刻紧张的沉默。

&ldo;我希望查德真的起诉他。这样才能让他闭嘴，是不是?&rdo;

&ldo;你有没有试着跟奎因联系，自从他那天晚上走出‐‐你和他在哪儿吃饭来着?&rdo;斯特莱克问。

&ldo;河滨餐厅，&rdo;她用哑嗓子说道，&ldo;没有，我没试着联系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rdo;

&ldo;他也没有跟你联系?&rdo;

&ldo;没有。&rdo;

&ldo;利奥诺拉说，你告诉奎因那本书是他写得最好的一本，后来又改变主意，不肯代理它了。&rdo;

&ldo;她说什么?我压根儿就不是‐‐不是‐‐不是那么‐‐&rdo;

这是她最厉害的一次咳嗽发作。看到她那样连咳带喘，斯特莱克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强行夺下她手里的香烟。最后，发作平息了，她一口喝掉半杯滚热的咖啡，似乎得到了一些缓解。再说话时底气足了一些：

&ldo;我不是那么说的。&lso;是他写得最好的一本书&rso;‐‐他是这么告诉利奥诺拉的?&rdo;

&ldo;是的。那么你实际上是怎么说的?&rdo;

&ldo;我当时病了，&rdo;她没有理会这个问题，只顾沙哑地说道，&ldo;流感。一星期没有上班。欧文给办公室打电话，说小说写完了;拉尔夫对他说我在家病倒了，欧文就把书稿直接快递到我家里。我不得不起床签收。他一贯就是这么做事的。我当时发烧四十度，站都站不起来。他的书写完了，我就得立时三刻来读它。&rdo;

第八章（4）

她又灌了一口咖啡，说：

&ldo;我把书稿扔在客厅的桌上，又回床上躺着了。欧文就开始给我打电话，几乎每小时都打，问我对书的看法。从星期三一直打到星期四，不停地纠缠我……&rdo;我干这行三十年了，以前从没这么做过，她呼哧呼哧地说，&ldo;那个周末我本来应该出去的。我一直盼着呢。我不想取消计划，也不愿意欧文在我外出时每隔三分钟就给我打一个电话。于是……就为了让他别再来烦我……而且我当时仍感觉特别难受……我就把书快速浏览了一遍。&rdo;

她深深吸了一口香烟，连着咳了一阵，镇定下来说道：

&ldo;看起来并不比他的前两本书写得糟糕，倒好像还有所提高。一个非常有趣的假说。有些描写很吸引人。一部哥特式的神话故事，一本恐怖版的《天路历程》。&rdo;

&ldo;在你读到的那些片段里，你认出了什么人吗?&rdo;

&ldo;书里的人物似乎都有象征意义，&rdo;她有点儿提防地说，&ldo;包括那个圣徒般的自画像。大量的性变态描写，&rdo;她又停下来咳嗽，&ldo;我当时就想，跟以前一样是个大杂烩……但是我‐‐我没有仔细读，这点我首先得承认。&rdo;

斯特莱克可以看出，她不习惯承认自己有错。

&ldo;我‐‐怎么说呢，跳过了最后四分之一，就是他写到迈克尔和丹尼尔的那些部分。我扫了一眼结尾，很荒诞，还有点儿莫名其妙……如果我不是病得那么重，如果我把书好好地读了，肯定会直接告诉他，这么写是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丹尼尔是个‐‐是个怪人，非常敏‐‐敏感‐‐&rdo;她的声音又嘶哑了;呼呼地喘着气，咬着牙把话说完，&ldo;‐‐而那个迈‐‐迈克尔是天下‐‐天下第一恶人‐‐&rdo;又爆发了一连串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