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她的不是突然理清的思路,而是福年打来的电话。不确定对面是谁,但接听的速度却快得惊人,“喂……”声音出去后,才发现竟沙哑到这种程度。“是我,”福年顿了顿,“我到陶喜的休息室了,是安全的。”握着手机的女人,突然有点泄气,身子后仰,重重把自己砸在了床上。“你还好吧?”福年担忧地问,刚才完全是意料之外。“我还好。”福年:“许弭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刚才把手机还给我的时候,我看了都觉得心头一颤。大只又可怜,你是不是刺激到人家了?”福年太清楚好友是怎样的性格,没有人比她更爱她自己,万事永远优先她自己。以至于有时候,会有些冷血,不那么在意别人的感受。“没有,”程玄度否认了,“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今天见到了他的家人,有那么一瞬间,我有想过,是不是不该以白芥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福年几乎是惊到了,“那有结论了吗?还是……你就打算以后也这样躲着他?”“我看过了,度止珩他们都没来,他应该纯粹就是为了过来找你的,你……”福年没有做红娘的爱好,也没有偏向任何一人的打算,只是平静告知着今晚的发现,还有一点点看热闹的意思。程玄度无暇顾及,“算了,就这样吧。”冷处理似乎是最好的办法。大概,今晚之后,他就看出了她的虚伪,她的冷血,大概也会和那些人一样,选择和她划清界限。“好吧。”福年撇撇嘴,正要挂断电话,而刚才还满不在乎的女人,又忍不住再次出声。“帮我盯着他。别让他喝多了,最好喊个人过去。”“心疼了?”福年来了兴致,手却很配合地给度止珩发了条消息。“也不是。”她矢口否认。脑海里回旋的,是许弭发来的那几条消息,以及最后的自嘲。s17距离津南区很近,但和南林区距离远。他能出现的那么巧,大概又是一路飙车过去的。程玄度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有些亏欠和纠缠,似乎一旦出现,就再难说清了。“白芥,你在躲着我吗?”这不就是,她一开始的计划吗?可现在看来,似乎她的计划,早就失控了。程玄度属实是多虑了。许弭的情绪意外稳定,福年跟了二十分钟,他没喝酒,点了杯苏打水,坐在角落那个程玄度最喜欢的位置,安静听陶喜唱歌。福年看了会儿,就放心地去找新盯上的小哥搭讪,以至于,并没有看到许弭接下来的幼稚行为。dionys的纪念币被高高抛起,在落下的一瞬间,被狠狠扣在手背上。打开,是印着dionys字样的那一面。许弭捏着那枚纪念币,用了很大的力,像是在逼着自己认清什么,终究还是难以左右情绪。“再来一次。”这次换了种方式,没有选择那种单一的抛,而是把纪念币旋转了起来。加了点力气,像赌气,像宣泄。“这次,正面,她讨厌我,背面不讨厌。”硬币像个小陀螺一样在桌面转动,在心中默念了需求,抬手,按下去。这次,是印着俱乐部logo的那一面。正面。烦死了。纪念币被随手丢到了杯子里,不想再待下去。起身,准备离开时。耳边却传来了陶喜清冷的声音。一首不算热门的情歌,慢节奏,虚无缥缈的声音,唱出了无尽的失落和酸。倒是应景。他站在一边,听完了全曲。直到陶喜唱完一曲,下来休息。“这是什么歌?”他忍不住追上去问。“喜欢?”陶喜挑挑眉,没直接回答。“让我想到了一个人。”“借口。”陶喜说完,也不在乎许弭的反应,径直离开。一整晚魂不守舍的许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得借口,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可笑啊。他有什么资格,和这首歌共情,他甚至,都未曾得到过。……确定是冷战了。几天没见,就连拍摄也错开了时间。舒一抱怨连连,说男人果然靠不住。福年看着程玄度的脸色,勉强打圆场,“可能是有事太忙了呢。”惦记着外婆要出院,处于混乱状态的女人,还是敬业地发去消息,[要我陪你一起吗?]心里自然是有了最期待的答案。可许弭的回复,却是让人清醒,[不用麻烦]简单的几个字,可以解读出各种情绪。有时是体贴,有时是毫不在意。眼下,两重身份逐渐汇合,衍生出了强烈的无力感。大概是心情不好时,哪哪都没那么顺利。下午到体验店时,就遇到了点不快,照例检查了新品的销售情况,和近期接到的私人订制。正要离开时,听到了几句不和谐的声音。“那件太保守,你应该穿这个,勒紧点,像个荡|妇。”“这个裙摆也有点长,换这件,要不一会儿我陪你去试衣间试试?”后面越来越露骨,几个店员听得面红耳赤。程玄度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一个女孩可怜兮兮地被男人扣在怀里,脸上的表情还带着隐隐可见的泪水,似乎很委屈。不经意地抬头,视线和程玄度对上,是带着泪光的可怜。大脑几乎是“嗡”的一声——“你好,需要帮助吗?”她径直上前,目光安抚地看向女孩。被突然打断,男人很是不悦,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狠狠转身,目光在看到她的脸时微收,随即笑得更轻佻,放肆,“帮助,不如你来替她试试?”说着,看也不看地拿了几件样衣丢过去。程玄度下意识接过,却触碰到了黏腻触感,几乎是本能的丢掉。“先生,请您注意一点。”男人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但根本不在乎,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怎么?不能试用吗?我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提起兴致。毕竟是服务我的东西。”说着,手还狠狠在身边女孩的臀上捏了一把,“看来还是不行。”程玄度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被污染的几件样衣上,嗤笑一声,“确实不行。你进店不到五分钟,就是这种程度吗?”她从不内耗自己,就连羞辱人,也很懂对症下药。“看来你确实不适合我们的产品。建议左转,到医院看看,可能有点问题。”身后几个被男人恶心到的店员没忍住,笑出声。男人更生气了,抬手就要过来,“臭婊|子,你在装什么,不过是个……”话没说完,手腕却被狠狠扣住了。将近一米八的男人,还有点微胖。男人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就这样被一个瘦弱的女人拦住了。程玄度狠狠丢开男人的手腕。目光下移,瞥了眼他松散的皮带,勾唇轻笑,眼底却带着凶险的冷意,“先生,你不仅在公开场合进行骚扰,还损坏了我店内商品。现在,还想动手打人吗?我不介意在送你去医院前,先送你去警察局学习。”似乎有点闹大了。身边的女孩这才反应过来,匆忙上前,挡在男人面前,“你是不是有病啊,多管闲事。”转身,又去安慰男人,“亲爱的,你有没有伤到,什么破店,下次不来了,什么都不懂。”比起男人的羞辱,更让程玄度生气的,是女孩的态度。不想再牵扯于其中。过去在佛罗伦萨,也曾帮助过一个被骚扰的外籍室友。她自小身手就不错,秉承着路边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气概。那晚,她帮忙狠狠揍了那个骚扰者。后续便是,她一个人受了处分。而那场闹剧,则是小情侣之间的情绪。她只是,他们py中的一环。回国前,甚至还收到了女孩的婚礼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