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男孩一路小跑,又回到了最初反锁的那道门前。现在,那边门口已经没人了,校工到哪里去了?会不会躲在门口?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男孩已经打开门锁冲了出去。
&ldo;啊!等等我。&rdo;他轻喊。
男孩回头对他做了一个&ldo;嘘&rdo;的动作。
他连忙闭上了嘴。
男孩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大图书馆对面的花坛,历晓天紧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跳进花坛,随后躲在了一片矮冬青后面。
&ldo;嘿,他们跑了!&rdo;一个校工的声音从图书馆方向传来。
&ldo;是啊,妈的!你应该在前门守着。&rdo;另一个埋怨道。
听到这句,前面那个立刻来了火气。
&ldo;喂!我可是去帮你!他们有两个!你一个人能抓住两个吗?&rdo;
另一个不说话了。
历晓天探出半个头来,看见两个校工已经在大图书馆的门口会合。虽然他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不过从他们说话的语气他不难听出他们此刻心里的懊丧。
&ldo;现在该怎么走?&rdo;他小声问男孩。
男孩朝他的斜后方望去,历晓天跟着回头望去,却什么都没看见。那个角落里只有几棵参天的梧桐树和一堵三人高的墙。
当然,只要翻出那堵墙,他们应该就安全了,可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墙太高了,又没有梯子。难道爬树吗?那不是太危险了?而且爬树速度太慢,恐怕还没等他们爬到树杈上,就已经被校工发现了。
男孩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朝他笑了笑,又捏了捏他的肩膀,道:&ldo;嗯,你不胖,应该没问题。&rdo;
&ldo;什么没问题?&rdo;历晓天困惑地看着他。
男孩没回答,开始伸出四肢,迅速朝那个方向移动。冬青太矮了,他只能像蜥蜴一样在地上爬行。历晓天虽然不明白男孩想干什么,但还是很快模仿他的动作在地上爬了起来。
校园里狂风大作,树叶的沙沙声掩盖了校工的说话声和他们沉着的动物一般的脚步声,历晓天能隐隐听到,其中一个校工在图书馆门口大声跟校长通电话,另一个则用手电筒在图书馆四周漫无目的地照来照去。
突然,历晓天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他平生最怕毛茸茸黏糊糊的小动物了。刹那间,他脑子里涌出一大堆关于老鼠和蟑螂的恐怖影像,这令他失去控制,不由自主地从地上跳起,并且惊慌地大叫起来。等他站直身子,往下看时,才发现那是一只大号的癞蛤蟆。它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无比骄傲地从他脚边跳过,消失在草丛里。幸亏不是老鼠,他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闯祸了,刚才的那声喊叫无疑暴露了他们的行踪,果然,校工粗重的声音紧接着从后面传来:&ldo;他们在那儿!他们在那儿!&rdo;
他们追了过来。
现在该怎么办?他朝前望去,发现男孩在他受惊吓的时候已经爬到了墙根旁。
&ldo;快过来!&rdo;男孩朝他招手,随后径直拉开墙根下面的一堆杂草,钻了进去。
原来那里有个洞!
&ldo;他们在那里!&rdo;校工在吼。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他立刻撒开腿奔到男孩所在的位置。男孩已经钻出去了,还在外面喊他:&ldo;快点,快钻出来。&rdo;
他不假思索地跪在地上,先把那两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丢进了洞里‐‐凭那两本书,校长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从众人当中揪出来,所以千万不能丢下‐‐然后一头钻进了这个才不过三十公分高的扁洞。洞可真小,他想如果没有身上的那件外套和厚毛衣,他决不可能爬到一半被卡住。
他能感觉校工已经奔到了眼前,他在心里大声对自己吼,千万不能被他们抓住!只要钻出去,就平安无事了!
他拼命往洞里挤,就在他大半个身体已经完全钻出洞外的那一刻,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脚被抓住了,接着,墙那边传来校工兴奋的狂笑声。
&ldo;我抓住他了!&rdo;
该死!不能让他抓住我!不能!他开始拼命扭动身体,并将脚抵住泥地,使劲地揉搓。终于,他的鞋掉了出去,就在那一刻,他整个人脱离了控制。他迅速钻出洞去,站了起来。
校工隔着墙发出一阵恼怒的吼叫,他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因为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眼前的一辆白色面包车吸引住了。怎么会有车?
他心里纳闷,却见那个男孩走到车边,拉开车门跟司机说了几句,随后回头催促他。
&ldo;快上车!&rdo;
这家伙还事先预备了车?
历晓天可以肯定,校工没有看到他的脸。按理说,光凭那只鞋,校长是没办法在学校里找到他的,不过,谁知道那只老刺猬(这是学生给校长起的外号)会不会为了那只鞋大动干戈。
在历晓天的印象中,校长黄宗宪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相信任何一个神经正常的人都不会仅仅为了健身,无论酷暑严寒,或是大雨倾盆的日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操场中央,每天练习爬行达三十分钟之久。据说,校长的这个习惯已经坚持了八年,难以想象,一个人会连续八年在众人面前干这种事。
旧图书馆是他最在乎的学校资产,谁知道那只鞋会不会令他神经搭错?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明天得赶紧到商店去买一双一模一样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