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路途颠簸,她这身子,估计汉西没到,就散架了,“要不然,过些日子,让雷拓送你到京城住一段时间,陪陪母亲。”
“真的不能带我一起?”
“不能。”他断然拒绝,这是战事,不是儿戏。
白卿叹息,再无他话。
直到他离开的那一天,在山道的石榴树下,她翘脚在他的耳侧说一句:记着,我在桥下等你。
我在桥下等你……
李伯仲在奔赴汉西的途中一直没想明白,这桥下到底是哪里。
直到某一天,他独自一人坐在军帐里,瞅着手腕上她求给他的护身符——
“枫落其华颜如玉,桥前暂留御马石”——他记起了当年那道签上的两句话,能让他御马停歇,恐怕也只有到了生命尽头才可能发生了,那么她说的桥岂不就是奈何桥?再者,那个女人从来不跟他矫情,这次居然要跟他来汉西,破天荒的头一次啊。
想来想去,背后寒毛四起。
“来人——”
帐外的守夜兵很快就到了案前,“王爷!”
“叫张千来!”
“是!”
守夜兵退出去没多久,已是军医长的张千赶到,也许是急着赶来,一只脚上穿灰鞋,一只脚上穿青靴。
“你去她那儿一趟,细细诊察一下。”
“……”张千当然明白他嘴里的“她”是谁,“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
“好,我马上去收拾。”这真是要命啊,大半夜的……
劳累了张千来回跑了一圈,结果却是让人怎么也没想到的。
五十八少主一
白卿知道自己的寿数长不了,每年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要跟药汁打交道,所以她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有孩子,本以为是什么不治之症,因为常会流鼻血,而且丝毫没有怀孕的迹象,直到佟嫂从青合回来,发现了她这个小毛病——
等张千从歇马坡赶回西大营时,汉西、汉北刚打过一仗,小规模的接触。
张千是傍晚赶到的,一回来就来了中军帐,这时候,李伯仲正跟几个年轻将领蹲在一根树桩子前讨论该从什么方向进军。
张千懂进退,知道这种时候不好过去说话,就一直站在远处等。直等到那些将军起身离开,才走过去。
李伯仲从树桩上拾起水袋,狠狠喝下一口后,才看张千。
他知道不会有什么好消息,“还有多长时间?”他想知道她还能活多长时间。
张千的视线在李伯仲的手上停顿一下,随即回道:“看脉象,大概不到六个月。”
滴滴答答——水顺着李伯仲的手腕一直落在木桩子上,“那你还回来干什么?”既然都这样了,他该待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