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可是扫除我们的好机会,安德鲁会不同意?”
“他是海军将领,清楚什么时候不适合打仗。”海雷丁拍了拍腰带,说道,“一到雨季我就把身上的枪卸了,知道为什么?天气湿,火药受了潮根本点不着,大炮也是一样道理,雨季不是打仗的季节。”
维克多恍然:“原来你打算骗他……可是安德鲁是内行,他一定会苦劝的。”
“所以,我先离开阿尔及尔,再多给查理一个出战的理由,至于他来不来,那就要看天意了。”
“你还没解释为什么我们要去沙漠,就算要离开大本营,但明明可以随便找个风景优美、气候适宜的岛度假的。”维克多被迫出门受这趟折磨,海雷丁的回答并没有使他满意。
“哈哈,能度假的岛上可没有贝都因人!接待西班牙皇帝,我可要联络左邻右舍,好好问他准备一份豪华大礼。”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火光闪烁,映着海雷丁唇边的微笑,使他看起来好像一个思考着的红发恶魔。
尼克拿着奶酪干,又跟鲁曼要了些新鲜椰枣,欢快地跑回篝火旁。她听到是政治话题,一句都懒得问,只顾自己开怀吃喝。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维克多叹了口气对海雷丁说:“以前你还耐着性子教她点东西,现在就由着这小混蛋疯长疯玩了。”
“有什么不好,反正她没有将才,既然学不出成果,就让她快快乐乐干自己想干的事好了。”海雷丁抿了一口咖啡,看向尼克的眼神格外宽和。
驼队经商是红狮子盈利的渠道之一,成员大多数是从良的海盗,身体素质好,武装力量强,因此也不太担心拦路抢劫的马贼,和丝绸之路不同,北非驼队交易的没什么贵重货物,卖出去的是粮食、布匹、生活用品,收上来的是盐巴、牲口。向导清楚每一处水井所在地,每一块水草聚集地,几百年来不变的交易模式,使这条古道上的路程没有什么冒险成分。
阿斯特拉山脉的这条古道就像连接了两个世界,一路走过,人的肌肤能直接感受到弃后的剧烈变化,空气中的水分越来越少,气温越来越高。十多天后,这段惬意的旅途结束了,迎接所有人的,是地狱之火般的撒哈拉大沙漠。炽热的风扑面而来,几乎能把人的衣服点着,入目皆是苍凉荒芜的岩山和黄沙,连荆棘、梭梭之类抗旱的植物都枯萎、焦黄了。
走到这里,海雷丁一行五人就要和商队分道扬镳了。鲁曼派了一个最有经验的向导阿里跟着他们,然后从驼队中拉出来两匹白骆驼,系在领队的头驼后面。这种毛色的骆驼是很稀罕的,据说有吉利的征兆,是海雷丁计划送给贝都因人部落酋长的礼物。
六个人和八头骆驼,冒着酷热和烈日在沙漠中艰难前行,一路上尼克跟安东尼不断斗嘴吵架,到了撒哈拉,也乖乖安静下来赶路。长途旅行时,骆驼走得很慢,这条地狱之路好像永远没有终结一样,不管怎么走,景色都没有任何变化,身后之比身前多一行脚印而已。体力水分从身体里迅速流失,维多克便头晕目眩,浑身酸软,像头疲劳的犬科动物一样张开嘴不停喘息,土狼注意到这一点,立刻赶到他身边推搡:“闭上嘴。”
“嗯?”
“闭嘴,水,从嘴里跑出去。”
维克多的智商随着温度的升高而明显降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土狼的意思,这时候他的嘴唇和口腔已经干燥到麻木了。在沙漠中,珍贵的水就这样以所有可能的方式逃出人体。
尼克看着船医惨白的脸,问道:“船长,维克多好像挺不住了,我们停下歇歇?”
海雷丁看向阿里,后者指着太阳摇摇头说:“不行,现在只是上午,温度还不算最高,要抓紧赶路,拖得越久越出不去。”
维克多听闻此言,眼前一花,马上就要昏倒的样子。海雷丁把水囊递给他喝了一口,让土狼用绳子把船医捆在鞍子上,“在坚持一会儿,中午我们就休息。”
阿里果然是合格的向导,速度和距离计算得正好,到中午十一点时,一行人赶到了一小片海枣林。说是林,其实只有三棵树,并且都已经枯死,好在枯木也能抵挡一点烈日,给众人提供歇息的场所。三棵树的正中央,有一口石块垒就的古井,看样子已经存在许多年了。
把骆驼拴好,尼克和安东尼急不可耐地奔到井旁,扒住边缘朝里看去。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底,也没有水光反射的影子,阿里捡了一块小石子丢进去,众人屏息以待,可过了好半天,井底也没有水声传来,阿里皱眉道:“坏了,去年还有一层水,今年彻底干了吗?”
海雷丁问:“能坚持到地方吗?”
阿里点头:“只要别起大风沙,节省点用还是没问题的。”
那边土狼把船医腰上的绳子解下来,扶着他坐到枯木下的树阴里,也走过来观看。尼克丧气地说:“别看了,已经干了。”伊内没做声,趴在并沿,把脸深深地探了进去。过了半晌,他直起腰,说了一句话:“有水汽。”接着纵身跳了进去。
向导吓了一跳,待伸头去看时,却见伊内四肢紧紧扒住井的内壁,像只灵活的猿猴一样不停向井底落去。
尼克有点兴奋,大声询问:“怎么样?有水吗?”深达20米的井中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回答:“没,可是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