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女孩,是柳乐夏的孩子吗?”何以安迫不及待地追问。
“虽然没听见那个小女孩叫柳乐夏妈妈,但她活脱脱就是柳乐夏的翻版,可以确定是她的女儿。”方之远转动着手中的酒杯。
“你和柳乐夏说话了没有?你见到她的丈夫了吗?”何以安急切地问。
“看到柳乐夏我很吃惊,便叫出了她的名字,可是,她已经不认识我了!”方之远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她不认识你了,怎么会?她生病之后曾经发疯似地找你!”何以安脱口而出。
“像她那种情况,本身就是受到了严重的应激性精神障碍,能够恢复已属不易,忘记过去的事情也很正常,何况人的天性,会避开令自己痛苦的记忆。”方之远耐心给何以安讲解。
“那你根本就没有跟她说话?只是看到她而已。”何以安十分不甘。
“对我而言,看到她过得很好,就已经够了,至少,我不用再在内心责任自己,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她过得很好,我也可以好好地过我自己的生活。”方之远语气轻松了很多。
何以安却不肯如此轻易地放下过往:“你把遇到柳乐夏的地址告诉我,我抽出时间过去找她!”
“其实要找到柳乐夏也很容易,她们家在鼓浪屿开了一家馨诺乐厦酒店,酒店大堂里就有她和她丈夫的画像,你一看照片就能认出她来,她现在是酒店的总经理。”方之远语气平和。
“啊,馨诺乐厦酒店,我上次去鼓浪屿差点儿就住这家酒店了,可是那晚我们回厦门市区了,没有在岛上住!”何以安惊呼,原来冥冥之中他早就与柳乐夏擦肩而过了。
方之远起身去包里取出相机,找出照片给何以安看:“这一张,就是柳乐夏和她女儿的合影,这一张,是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
何以安看着照片,半晌没有说话。这个少年时的美梦终于实现了,可是,终究还是别人替他实现了梦想,看到这梦中的图景化为现实,何以安心里五味杂陈。
何以安端起酒杯,方之远也端起酒杯,轻轻相碰之后,两个人一饮而下,籍由这杯酒,两个人心中的心结终于全然打开,他们得以彻底放下过往,一笑泯情仇。
何以安放下酒杯,站起身:“我去冲个惊,明天还要上班呢。”
方之远点点头,端起杯里喝尽杯中最后几滴残酒,最近他已经破例喝了两次酒了,这次酒醉之后,他便要从此彻底戒酒,从此不必再用酒精来让自己麻木,他终于可以放下重重负累,轻装前行。
第二天,当方之远醒来的时候,何以安已经出门,方之远喝了一杯牛奶,便出了门,上车后,他漫无目的地往前开,他正处在感情的分水岭上,左手爱情,右手亲情,中间却只有一线之隔,难以分辨清楚。
方之远的车出于惯性回到了方宅,他却没有下车,现在,他还没有理清思绪,不能贸然见到程家人,他路过了柳宅,走到了之前和何以安一起打网球的体育馆,最后,又回到了何家。
方之远已是饥肠辘辘,却没有胃口吃任何东西,他坐在车上,一时竟有了茫然之感,他不想回到空荡荡的何家,却又不知道去往哪里?
这时,方之远的电话响起,是程妈妈,方之远把电话放在一边,他现在十分混乱,如果此时回到家里,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二老期盼的眼神,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程梅西。
方之远不接,程妈妈便一直打进来,方之远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接通了电话,那边的程妈妈满是焦急:“远远,你在哪儿啊?我都快担心死了,你快回来吃饭啊?”
方之远半晌没有说话,那边的程妈妈口气中的焦急越来越盛,方之远终于开口答应:“阿姨,我一会儿就回来!”
程妈妈如释重负,方之远回到方宅,进门后,程爸爸程妈妈齐齐站在院里等他,程梅西花房里冲他招手,方之远心里一阵阵暖意涌上来,久未体会的家庭温暖席卷而来。
进到餐厅,程妈妈已经做好了一桌菜,又忙进屋端出炖好的汤和蒸好的鱼,方之远坐在餐桌旁,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程妈妈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鱼汤递给方之远,当那氤氲的水汽扑进方之远的眼睛时,他的眼睛喷涌而出,滴进了碗里。
方之远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鱼汤喂进嘴里,借此掩饰他的动容,却又被烫得“啊”了一声,程妈妈心疼地呵斥:“你慢点儿,小心烫着!”
方之远心里一热,开口唤道:“干妈,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