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瑾上前几步向太后请安:“臣妾恭请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走过她身边只瞧了一眼,心里一软还是道:“起来吧。”由着皇帝和佩含扶着她坐了下来,心里还是像擂鼓般不安,“这头几个月要格外小心……”
话还没说完,里面传来一阵哭声,接着就是一群太医走了出来,朝太后和皇帝叩首:“微臣无能,不能保住臻昭仪腹中的孩子,请陛下降罪!”
太后两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急地佩含直替她拍着胸口顺气,眼见太后好了些,才放下心来。
李洵时伸手扶额,听到里面的哭声,在孟长瑾手背上拍了拍:“朕进去瞧瞧。”
李洵时进去时,臻昭仪正躺在床上,用手捂着脸大声地哭泣,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汩汩流出,湿了满床。彩霓跪在一旁也是痛哭不止,看见皇帝进来了这才止住了哭泣。
房间里的血腥味让李洵时皱起了眉头,他站在床边,不知要如何去安慰眼前这个无助的人。
臻昭仪睁开眼睛,那双大眼红肿不堪,没有了往日飞扬的神采,她看到了皇帝,有些虚弱地伸出手。
李洵时迟疑了一下,才走上前握住她满是泪痕的手:“朕已经知道了,你且保重身子,切莫感怀于心。”
这句话听起来是安慰,却又少了些人情味,臻昭仪低低地笑了声,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心上人,问道:“陛下现在觉得臣妾像谁?”
李洵时不知她话是何意,抿唇不答。臻昭仪看着皇帝指节分明的手,怎么都觉得看不够,突然抬起头,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上挂上了一抹诡异的笑容:“陛下瞧着臣妾,可是像先皇后?”
李洵时一惊,松开她的手,眼底那仅有的怜惜都消散不见,变得寒冷刺骨。彩霓心道不好,忙起身拉住臻昭仪的手,轻微地摇动:“昭仪可是伤心过度,莫再说胡话了。”
原本还有几分底气的臻昭仪,在看到李洵时神情的时候,心底最后的防线都被击垮,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
“好好照顾臻昭仪,别再让有心人在她面前嚼舌根。”
李洵时冷着脸,撂下这句话,正准备离开这里,臻昭仪强撑着身子大声地呼喊着:“陛下!您别抛弃我好吗,臣妾愿意当一个影子,求求您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好吗?”
这些话一字一句地传到了外头,太后站起身来对着一干太医道:“今日这些话,你们出了这间屋子就给哀家忘了,若有哪个嚼舌根的被哀家知道了,那就是诛九族的罪!”
太后的威严让跪在下面的太医门不寒而栗,后背冷汗直冒,明明是严冬,却汗湿了整个后背。众太医俯首应是,便留下朱太医在这里写方子,其余太医都颤着身子退了出去。
太后走到孟长瑾身边,斜眼打量着她,孟长瑾只垂首站在一旁,很是恭谨,太后再看了眼屋内,撂下一句:“若是皇上不愿意留下来,你去劝劝他。”说完,也不再往里屋去,由佩含嬷嬷搀扶着出了大门。
孟长瑾心里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一双墨色皂靴停至眼前,她抬起头一看,正是一脸颓势的李洵时。
“走吧。”他正准备去牵孟长瑾的手,孟长瑾却侧身避开,在心中感叹太后料事如神,接着她定定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看清楚他的模样一般,“陛下,留下来陪陪她吧,若您这个时候走了,她恐怕熬不过去。”
李洵时的脸上蒙了一层霜,他看着孟长瑾,眼眸深邃不起一丝波澜,又变成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孟长瑾对着他一福,就走了出来,看着天上浩渺的夜空,薄纱一样的雾轻轻一盖,隐隐绰绰,蒙蒙月辉,洒下一地的寒凉。
第124章探望
臻昭仪落胎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飘到了每个宫里,第二日刘宝林、罗宝林还有贺月岚带着一些补品,心有戚戚地进了永和宫。
永和宫里还飘着淡淡的药草味,贺月岚拿着帕子掩住口鼻,偏过头看到臻昭仪盖着厚绒毯,双目无神地看着身旁的炭炉,好像躺在那里的只有一副躯壳,对她们进来的声音没有半分反应。
彩霓带着宫人走上前来接过她们带来的东西,回头看了看臻昭仪,浅叹一声,向她们道了声谢就引着她们坐下了。
刘宝林和罗宝林对视一眼,轻咳了一声,试探地喊了声:“臻昭仪。”
臻昭仪眼珠子微微一动,恹恹地转过头,视线在她们脸上扫了一遍,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下,半撑着身子往门外望去。
刘宝林和罗宝林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贺月岚正喝着茶,本来心里还对臻昭仪有些芥蒂,如今看她这样子,也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如今的臻昭仪在她们眼里是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好不容易怀的孩子就这么失去了,换做谁都是痛彻心扉的打击。
不知是撑久了无力,还是感到了绝望,臻昭仪重重地跌坐在暖塌上,一行清泪从她眼里流出,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那么哀伤,那么无助。
贺月岚放下杯盏,看着彩霓好心问道:“你们主子怎么了,可是哪儿又不舒服?”
彩霓跪在臻昭仪身旁,正摇着头,就听到臻昭仪喃喃道:“陛下,陛下他怎么不来了?”罗宝林正准备凑近一点听她说些什么,臻昭仪突然直起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们,“你们来的路上看到陛下了吗,陛下他来了吗?不是,陛下他不会再来了,陛下他不要我了,他现在眼睛里、心里全都是那个孟长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