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宫女被我罚了俸禄,只是若被陛下知道了,少不了是一顿板子,可能还会撵去永巷做杂役。我实在是心软,便想帮帮她,宓昭仪您临摹别人的字那是半点看不出差别,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来麻烦您。”刘宝林眼神一黯,又小心地低下头去,“若您有顾忌也是应该的,我听容妃说明日早朝后陛下会召几位大臣在垂拱殿商议大事,字写好再照着原样装上去,顶多一盏茶的功夫,到时候也不怕会被陛下碰到。若您实在不愿意,那……”
又不是什么大事,瞧罗宝林紧张的样子,孟长瑾就觉得好笑,她一口答应下来,刘宝林再三对她说着谢谢,倒叫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刘宝林走之前说了声,那书册就放在她原来坐过的书案上,一过去就能瞧见,她明日一早还要去容妃那儿去核对这段时间要出宫的宫人名单,所以不能陪她。为此,刘宝林还觉得挺不好意思,可孟长瑾倒觉得无所谓,毕竟文德殿她再熟悉不过了。
第126章撞见
一内侍拢着袖子,一溜烟跑到了廊下,抖了两下,鞋上的雪粒子都一股脑儿都落了下来。他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朝第三根廊柱后走去,躬身一福:“苏大人久等,陛下这会子与大臣议事,怕是一时半会空不出来,您跟奴才去文德殿候着便是,这边散了陛下就会过去。”
苏允欠身一礼,眉毛上还起了些雪渣子,想是等了很久:“有劳公公了。”
从垂拱殿到文德殿只要绕过后花园,拐过两条廊子,不消半盏茶功夫就走到了。
内侍将文德殿大门推开,里面便有宫人引路,宫人带着他往西偏殿走去。屋子里烧了地龙,明间又摆了炭炉,领子上的雪一会儿就化了,这里暖和得如春日,苏允顺手解开一粒领口的扣子。
宫人给他备了条矮凳,放下茶盏后,就躬身退了出去。
苏允是第一次来文德殿,不免有些好奇,也不急着落座,端着茶盏暖了下手便放下,剪了双手,缓缓在偏殿里踱着步。
这间屋子没有摆放书架,仅有桌案上几本书,想必是皇帝随手翻过仍在这里的,苏允也不敢随意翻动,只随意扫了一眼。
等候的时间比较枯燥,苏允索性站在窗前,透过窗纱,看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看久了不免出神,都忘记了时间。
殿门吱呀一声,苏允一惊,只当是皇帝过来了,忙整了整衣领,走至偏殿门边,垂首侍立。可等了半响的功夫,门前也没有半点动静,不免觉得奇怪,想到自己方才进来时,看到另一边也是有间偏殿的。
大约是宫人换了岗,没人跟皇帝说自己在这边。想到这里,苏允甩了甩肩袖,出了门往东偏殿走去。
两间偏殿中间有一条抄手游廊,一路走来只在最外面瞧见了两个内侍,走过游廊就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走到东偏殿门边,就听到里面有沙沙的写字声,门外也没有一个内侍,皇帝素来喜净,想必是不太喜欢有人侯在边上。
再瞧了下官服整齐,领子上的水渍也被烘干了,觉得不无不妥,就拱着手走了进去。一进里间,有冬日腊梅的清香,仔细一闻,檀香那带着树脂的味道格外宁神,味道清幽,丝毫没有破坏腊梅独特的香味,反而是相得益彰。
明窗下,有一抹鹅黄色的倩影,一手执笔,一手镇纸,发髻轻绾,鬓角散下缕缕青丝,在莹玉般的脸旁微垂,一副现世安宁的画面。
苏允的心瞬间漏了一拍,只消一眼,他就认出了眼前人,他站在那里踌躇间,明窗下的女子抬起了头,视线落在他身上,发出轻微的惊呼声。
怎么会是他?
孟长瑾手一顿,将紫毫置于笔托上,缓缓起身。
“微臣,见过宓昭仪。”犹豫再三,苏允还是保持着身为臣子的本分,退后一步,对着面前的女子行了一礼。
孟长瑾倒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他,东偏殿一个人都没有,可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少,她手一抬:“苏大人,身不必多礼。”
这陌生又客气的称呼让苏允心里不好受,两人就这么相对而立,隔着一张书案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天涯与海角。
还是孟长瑾先打破这个氛围:“苏大人怎么来文德殿了?”
她视线若有若无地往门口处望去,苏允以为她是担心被皇帝撞见,一晒:“陛下还在垂拱殿与大臣商议要事,打发臣在这儿等候。”
原来如此,孟长瑾点了点头,便道:“那苏大人请自便。”说完,就盘腿坐了下去,拿着笔头有些干了的自豪,在砚台上舔了舔。
苏允并不觉得她是在逐客,负手站在一旁,一副看客的样子,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这时候,有两个宫人进来送茶水,进门一看,眼面前这两人仿佛一对璧人,夫人写字,夫君陪在一旁驻足观看。两人相视一眼,立马收回目光,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递上了茶水,又安静地退了出去。
两个宫人一出去,就成群围在一块说道,说的有鼻子有眼,正起劲的时候,一声咳嗽响起,回头一看是王裕,连忙跪下来,瑟瑟道:“王总管!”
一身明黄色朝服的李洵时走过来时,冷着脸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宫人和内侍,王裕甩了一下袖子:“当差当的连脑袋都不要了,门前喊了陛下驾到,居然没有一个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