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暖暂时做不了什么事,乐不染便让她专心养伤,素问暂时跟着廷哥儿,陪他看书玩耍作伴。
小姊妹在柴家住下来的事也就这样定了。
隔几天,乐不染又出门,她着人打听淞州夏里的灾情,那人办事也俐落,很快她便得知淞州水退过后,紧接着爆发时疫,大街小巷,尸体堆叠如山,到处都可闻到腐败的尸臭味,日暖一家,怕是凶多吉少了。
事已至此,遂不再多想,带着柴子去了人市。
家中的老弱婦孺不说,柴子、廷哥儿再过两天便要上学去,学校就是个小型社会缩影,同侪会比较,会有小圈子,她不想他们一开始就输在起跑点上,尤其是柴子,要温书、与同学交流、老师布置的功课都不能少,所以两人身边都得有人,加上柴子还要替她管着田庄土地,人肥的事也要靠他张罗,这下该忙都忙不过来了,添置人手的事情就变得势在必行了。
第一次踏进人市,乐不染觉得很违和,这些奴仆被允许在公开市场上叫卖和交易,阶级和牲畜一样,女子的价钱高些,男子的价钱廉价的不可思议。
这也难怪,一个个衣不蔽体的,有的身上脚下錬着铁链,每个人的脸上除了茫然就是麻木。
“小姐?”柴子看出乐不染心底那份对人市的排斥。
“我没事,就这家人吧。”她看上了一家子,父親大约四十出头岁,年纪偏大,矮壮的身躯看着削瘦,骨架却是不错,母親的手上都是茧子,看得出日子不好过,二儿一女瞧着十四、五岁年纪,问了原因,竟是被兄弟陷害,一家五口被扫地出门,穷无立锥之地,破罐子破摔,这才想一家子卖身为奴,求一口安稳饭吃。
这家人乏人问津,年纪偏大是个因素,一家人坚决要一起卖,又是一个因素,至于那少年,她并没有打算要。
她只是多瞧了他一眼而已。
要乐不染说,她本来只想买两个强壮的婆子,两个小厨,可最后领着人回到家时,却是一串粽子似的人,还有落在最后面那个特立独行的小尾巴,她倒不是心疼银子,只是有些堵心,除了齐壮一家子,她居然也把那个叫温棠的少年给捎上了。
这种婦人之仁真要不得,不就是见不得他孤伶伶的杵在那吗。
婦人、婦人,也罢,她本来就是婦道人家!
齐壮和妻子珍娘被买下的时候,瞧着乐不染身上朴素的衣着,还有乘坐的牛车,以为就是很普通的人家,只是家里缺了帮手才来买人的,心里还打鼓着,一下买下他们一家子,这人使唤得过来吗?
但一看见这三进宅子,心里再没什么怀疑,对将来的生活还隐隐有了些期待和希冀。
第九章乐家找上门
在乐不染的安排下,齐壮顶替了柴子的位置,家里要外出跑腿的事都由他来,如果不出门子就守着大门或巡视着宅子。
乐不染在尝过珍娘煮的几道菜之后,放心的把厨房灶下交给了她,珍娘也没让她失望,她对厨艺是有天分的,很多东西只要稍稍提点,就能做出不错的成果来,至于齐东和齐北两兄弟,齐东年纪大些,跟着柴子刚刚好,齐北比廷哥儿大上两岁,两人年纪相当,齐果儿
是齐家大女儿,有张圆圆的喜脸,应对也伶俐,乐不染便让她跟在柴王氏身边,侍候她老人家。
柴王氏乐得呵呵笑,对乐不染的贴心觉得温暖又心酸,可她还是推辞。“我又不是那等手脚不俐落还是爱摆谱的富家老太太,哪需要人跟前跟后的?”
她可是个卖鱼的臭鱼贩,身边要是摆个丫头,岂不笑掉许多人的大牙?
乐不染知道她顾虑什么。
“奶娘,往后咱们不去集市卖鱼了。”
柴王氏吓了一跳。“你这孩子怎么说一出是一出的,我鱼卖得好端端的,为啥不买了?”
“奶娘,您听我说完,咱们盘家铺子,雇人来杀鱼卖鱼,您负责监督、数钱,这般可好?”
奶娘有年纪了,实在不适合风雨无阻的往外跑,盘间铺子是她早有的打算,只是些时间刚好,这时候提出来罢了。
盘铺子?柴王氏一点也不怀疑乐不染的能力,只是铺子,她作梦都没想过她卖鱼能卖到开鱼铺子?
“您这边坐着,仔细想想铺子开在哪里好,咱们让陆三叔帮我们找。”
她每天忙进忙出的,一直顾不上奶娘,可她仍细心的发现柴王氏是有些寂寞的,平常日子勺娘绕着廷哥儿转,柴子跟着她到处跑,柴王氏卖完鱼回到家,常常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乐不染便想在她身边放个人,多个可以说话的小丫头,人前人后的凡事以她为主,不是很好?
她也不勉强柴王氏,见她沉吟了半晌,便让勺娘把齐家人领了下去。
只是还有个小刺头。听卖家说,温棠是二度被发卖,因为性子桀骜不驯,在上个主家吃了不少苦头,既然难管教,主家也不要他,这才被发卖出来。
他自从进了大门,两只眼睛只盯着地下,对来来去去的人都当作没看到,一副你不来惹我,我也不鸟你的狠戾模样。
买了个这样的人回来,乐不染觉得自己是搬砖头砸自己的脚,正要开口,却听到瓷碗摔落地上的声音,接着,只见小素问冲到温棠跟前,往他的褲腿一抱,八爪章鱼抱着不放,哭喊着,“是……大哥、大哥……小问好想你……呜呜呜呜呜……”眼泪扑簌敕的掉了满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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