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水心里咯噔一声,怕师父失态,却见对方出奇镇定:&ldo;那么多年过去,你我都不是从前模样,以为我还会怕你?&rdo;
卜中玄面容冷峻,目光森冷,忽道:&ldo;听见传闻时我还不信,亲眼见了才知你这徒弟与江卧梦果然生得相像,想来他也是最合你心意的那个吧。&rdo;
这话听来寻常,但江逐水心思敏感,觉得里头有别的意思。
何一笑沉下脸:&ldo;卜中玄,当年我能断你一指,现在便能断你一手。&rdo;
31、
卜中玄还未开口,任白虹唤他:&ldo;中玄。&rdo;
四个小僮放下肩舆,退至一边,卜中玄卷起袖子,露出健硕手臂,弯腰扶住肩舆,低喝一声,将肩舆整个抱了起来。
他身高比常人超出许多,纵是何一笑也矮他大半个头。身材又壮硕,衣下肌肉轮廓明显,抱起肩舆的时候,臂上虬筋暴突,像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何一笑收了笑,低声道:&ldo;这是改走了外家路子?也对,他用不得兵刃了。&rdo;
他看似自言自语,实则是说给徒弟听的,又道:&ldo;外家大成也不足为惧,只是他心境必定不似从前,难免偏激。&rdo;
江逐水道:&ldo;弟子明白。&rdo;
就在这几句话间,卜中玄抱着肩舆,脚下一蹬,人似离弦之箭,划出一道残影。待到了河中,也不见他怎么借的力,身形骤然拔高,不过几步就落在流波台上,松开手放下肩舆。
不知是否凑巧,他二人恰站在方台正中。
任白虹忽道:&ldo;你这徒儿与江卧梦生得当真极像。&rdo;
他没有特意遮掩呼吸,离得又近,江逐水听他吐息平匀,不似有伤。
何一笑笑道:&ldo;不装了吗?我身体不好,不知何时便要彻底衰败,在我面前装,你这二十来年倒很有长进。&rdo;
任白虹不是头回认识他,根本未接他话,道:&ldo;姑she主人,此次邀你二人来此,只是为了好好说回话。&rdo;
流波台光亮照人,姑she主人立于其上,原本朴素的衫裙上也有了别样光泽,容貌几乎生出辉彩:&ldo;那就说吧。&rdo;
&ldo;好,我便直说了,&rdo;任白虹道,&ldo;天泉池水虽不是寻常物事,但落在狱法山手里这么多年,也未见得有什么奇异。然而当年隐山老人着意在手札里提了一笔,必不是无的放矢。一人计短,狱法山探查池水三百多年,仍没个结果,可见这不是简单事,不如我等一起,兴许会有线索。&rdo;
这番话一点不出奇,纵是江逐水也猜到他会说这些。
然而,狱法山三百多年未找见池水真正的用途,涿光与姑she也将方才的话说了三百多年。听来似乎有道理,听多了就腻烦了。
何一笑嘲道:&ldo;我可不信你找我们来,就为了这些废话。&rdo;
任白虹仍心平气和,道:&ldo;何不考虑考虑?是要再荒废三百多年,还是试试运气?&rdo;
何一笑根本没犹豫:&ldo;运气这东西我相信,所以你们也别来掺和,省得把你们的霉运带了来。&rdo;
任白虹坐在纱帐里,看不清他脸色如何,虽然沉默了下去,但呼吸并无改变。边上的卜中玄面部轮廓冷硬,像一块花岗岩,目光钉在何一笑身上。
何一笑拇指一推,青娥剑方要出鞘,又落了回去。
&ldo;当年我用的是寻常的剑,你只断了一指,今日若我再出手,可不是单单一指的事了,不知你有无壮士断腕的豪勇。&rdo;
笑声自卜中玄喉间冒出来,像翻滚的火山熔岩:&ldo;何一笑,你如今只剩嘴皮子了?竟连剑也不敢出。&rdo;
别人不知,江逐水却清楚,师父不出剑为的不是别的,正是怕剑上寒气伤了他。
实际以江逐水如今的修为,不说并不接触,即便真碰上了,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对方不想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