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鸣父子初到秦城时一无所有,离开时贺子清夫妻,魏华罗刚还有公安局韩卫国王伟、刘猛等人硬是给他备了四大包行李,吃穿用度装的满满当当。
月台上,何怀丽欣赏的看着刘一鸣,嘱咐道:“京城与地方不同,做人做事需要更加低调稳当些,要有胸怀,珍惜时间努力学习,或许我和你贺伯伯不久能与你在京城再见。这些钱和票你拿着,华清大学解决了住房是好事同时你的压力也会很大,宅子开销不小,你们父子两人恐怕负担不起,别推辞。”
正欲拒绝,贺子清说道:“不是外人,你收下。事情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安顿好了去华庆印刷厂找侯明贵,侯厂长,他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刘一鸣也不矫情接过何怀丽给他的信封,面向送行的几人深深鞠了一躬。
“小子少不更事承蒙各位长辈、朋友照顾,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
火车拉响了长长的汽笛,哐当哐当缓缓前行,刘一鸣从窗口伸出头,用力的挥手,向长辈老师,朋友再次告别。
京城,前世去过几次但是从没有深入探访,如今,正当青春年少肆意挥洒年纪,我来了,未来,我来了!不知不觉间,那些前世根深蒂固的习惯与情绪开始松动,16岁应该有16岁的模样,青春与成熟稳重不搭边。
绿皮火车速度缓慢,秦城到京城需要36个小时,好在贺子清帮他们父子搞到两张软卧票,不然刘建军身体还真吃不消。
安顿好刘建军,刘一鸣拿着水壶去餐车打开水,出了卧铺车厢,硬座车厢密密麻麻全是人,站着的,躺在座位下的,看的头皮发麻。闷热中透着一股煮鸡蛋味道,陌生又熟悉的场景不禁想起前世小时候父亲带自己坐火车的情景,感慨中又有些许庆幸。
拿着开水壶嘴里不断说着:“不好意思,借过。”,好不容易挪回到卧铺车厢,正准备进门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小孩虚弱的哭声和几句什么“再喂他吃点药”“会不会出事?”的声音。
刘建军说话能力已经恢复,只是行动上不太利落,刘一鸣进来时发现他正出神的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色,“娃,俺们真的去京城?”
“啊,去京城,等你腿脚利落了带你好好转转咱们的首都。”
“好好好,你说这火车怎么跑的这么快,这么稳当,比刘家大队的马车舒服。”
刘建军的话逗乐了刘一鸣,“哈哈,可不是嘛,当时我想坐马车你还不乐意呢。”
“可不能糟践钱,以后能走路俺还是走路,娃,以后花钱的地方多。到了京城也不知道能不能下地干活挣工分。”刘建军那张鞋拔子脸有点发红,努力争辩想要维持自己家长的地位。
“工分估计没机会挣了,实在闲不住,我帮你找点活干,你现在的任务是养好身体。”
刘一鸣知道他的心思,无外乎不想吃干饭做闲人,与前世父母一个样儿,生害怕成为子女累赘。
果然刘建军听到儿子要给自己找事做乐的笑开了花。
“老哥,你们去京城做什么?投亲戚?”上铺的男人见父子俩聊的开心探头问。
“俺是农民,在京城没有亲戚,娃去上学!”刘建军自豪的回答道。
“牛啊,哪个学校?”男人看了一眼刘一鸣,农村孩子考上京城大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华清大学,俺娃是状元!”刘建军恨不得拿个扩音器大声喊。
“啊!了不得了。”车厢里另外一个睡在上铺的老头儿也探头好奇的看着刘一鸣。
高考状元的身份轻易的让刘建军与两人联系起来,有了话题。他们索性下了床铺,把包里带的吃食摆在小桌板上边吃边聊,倒是把正主刘一鸣撩到了一边。
没想到刘建军还有做显眼包的潜质,刘一鸣默不作声乖巧的坐在床上时不时接过刘建军递来的食物,看着这个苦了一辈子的男人身上逐渐有了从没有出现过的自信。
夜里,类似孩子做噩梦发出的悲惨哭声响彻整个软卧车厢,声音传出瞬间戛然而止,就像忽然按下暂停键。
刘一鸣出去时隔壁车厢外已站满了人,关切的看着门口站着的中年夫妻,男人尖嘴猴腮,嘴角上长了一颗大黑痣,不断抱拳对众人抱歉道,“孩子生病了,去京城看病,不好意思,打扰各位,见谅见谅!”
“没事,孩子怎么样,严重吗?刚才听他的哭声好像被吓到了。”
“老毛病,夜里严重些,白天好很多。”女人穿着格子衬衣,焦虑的回答。
“孩子病最头痛,去了京城就好了。”
“对,到了好好看看,病不能拖。”
既然没事刘一鸣准备回车厢睡觉无意看了一眼男人的手,双手干瘪,布满了深深的黑色纹路,这是一双典型农民的手,在前世农村人极少有人舍得坐商务舱,何况在79年,转念一想释然,自己和刘建军何尝不是农民,没有贺子清帮助硬座都得靠运气,说不定别人也是和自己一样呢。这段时间跟踪案子跟出毛病了,看谁都有问题。
隔壁再也没有发出声音,火车哐当声犹如催眠曲。
出站口,刘一鸣背上背着一个包,前胸挂一个,左右手还提了两个,刘建军扶着包亦步亦趋的跟着人流。
隔壁车厢夫妻抱着一个约两岁左右的娃娃从身边走过,刘一鸣隐隐觉得不对劲,他们年龄至少40往上,两岁的娃娃?不及细想,刘建军差点被挤倒,他丢下手里的包扶住他,回头再看夫妻时,早已不见踪影。
远远看见孙志鹏摇晃着写着刘一鸣名字的牌子刘一鸣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亲人了。孙志鹏带着一个司机开来一辆吉普车,现在京城大街上一路畅行没有堵车的情况出现。
坐在车上刘一鸣、刘建军好奇的看着窗外这座古老且伟大的都市。
大街上的色彩不多,蓝灰色依然是主色调,单调的且简陋的城市依靠熙熙攘攘的人群烘托着生机和繁荣。
目光所及,女性大多扎着两根麻花辫,男性剪着平头,戴眼镜的人不少。街道宽阔,随处可见穿梭的自行车,汽车这年头没有办法搞到,自行车必须搞一辆,不然城市太大去哪儿都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