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西陵。
在经历过那日的变革后,全宫上下那日见到拓跋泽亲手夺取性命的侍卫及随从,忽而在一夜间突然消失了,更是没有任何人出宫的消息。
这期间,因为答吕晏齐的汤药,令拓跋泽好了许多,因为没有再发狂,所以身上的绳索也都解开。醒来后的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木讷的活着,眼中毫无光辉,犹如一潭死水。而当他得知自己的母后已经不再人世,并且竟被下令悬尸于城门三日之事,那一时,他就像是疯了一样,不管不顾赤足跑到了城门之外,而在颜月的尸身映入拓跋泽双目中时,他愣住了,第一次用着极度疯狂的声音嘶喊着,他想大哭出声,可是双眼竟流不出泪,他想要挠开心口,可感受到的却是被阻断的情感。
他的痛,竟扎根在了记忆中,此时此刻,竟然什么都感受不到窠。
于是他安静了,呆呆站在原地,他不理会任何人的劝慰,也不理会突然间开始下起的暴雨,然后独自给颜月磕了三个头。
而这一日之后,拓跋泽这个人,好像真的不再存在,留在世上的,已经只剩下了西陵大殿下。
西陵的血,随着西陵蛊,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中。
不过让拓跋陵也感到意外的是,拓跋泽并没有冲动的要来杀他,也没有向过去一样歇斯底里地跑过来如无力无助的少年那样大喊大叫。而是过度的安静,过度的正常,过度的冷静,也和过去一样偶尔会做些任性出格的事,甚至比过去更加活得自由自在。
可是唯有流着同种血脉的拓跋睿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经在自己身上笼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冰壳,将自己仅剩的情感冰封起来,也同样不允许别人介入。
而且他看得出,在他眼里,是有着恨的,恨着答吕晏齐,也恨着夺走自己一切的父王。可是他顺从了,顺从了和他们一样的西陵意识,正如父王先前所说,拓跋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而活,也知道了为什么要变得强大。
对于他的变化,拓跋陵的欣喜的,虽然他知道像自己一样经历过那种无法忍受之痛,会在心里狠狠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可也同样的和他一样,这道伤越是重,他就会变得愈发强大,强大到要超越他拓跋陵。
想要驾驭西陵,唯有成为最强之人,这是西陵不变的铁则。
然而也当拓跋陵想专心将拓跋泽培养起来的时候,却突然得知了最近东卫已经开始对西陵做了对策,夏侯泰用兵如神他是见识过的,再加上西陵蛊尚未完全,成功种下的人数并不多,若是要他们与还没有种下西陵蛊的人一起上战场,战力并很强。
也就是说,若是这时候东卫发兵,西陵非常的被动,甚至输的可能性极大。
若是在这一点看来,泽是否可以独当一面,又能在短时间内成长道什么地步,便非常的重要。
而对于现在的泽来说……
拓跋陵许是想到了什么,闭上眼,眉心若有似无地拧紧。扶着座椅把手的手,也渐渐握紧。
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他轻咬了牙,终于开口说道:“来人,将二殿下——”
然,话没说完,紫御宫的门却突然被踏破,拓跋睿只身一人根本不顾周围侍卫的阻拦便,走了进来。
“父王,儿臣有事想要请求父王。”拓跋睿的声音非常冷静,沉着地站在门前,竟撩起了一阵威严。
这样的拓跋睿,倒是让拓跋陵有些意外,是因为那阵子在地宫里改变了睿吗?还是因为,在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母后与泽的事后,心态上也发生了变化。
拓跋陵轻轻动了指尖,示意侍卫下去,待大门关上之后,便提升问道:“你有何事?”
拓跋睿轻吸口气,然后抬眸直视拓跋陵,一字一定开口:“请父王允许,睿,愿只身前往东卫做细作,为西陵,建功立业。”
拓跋陵猛地抬了眸,一时整个宫里都陷入了沉寂,半晌,他用着沙哑地声音道着:“你要,主动前往东卫?!”
拓跋陵试图望入拓跋睿的眼底,他忽然好想不太了解这个儿子了。
对于睿的提议,拓跋陵却没有说更多的话,沉默良久,只道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