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站打车,连看手机的心情都没有。她很清楚,目的地的副本更加棘手。
外婆住的小区对面是火车轨,楼道内挤满花盆,恍若穿越绿色万花筒。
许杏然避开探出的君子兰,打开门,裹着碎花中袖的方瑜音立马从沙发迎过来。
“全部帮你翻出来了。”说完,戴着银镯的手往小几上指。
许杏然忽略方瑜音扫描般的审视,掂着那块板砖状的手机凝了会。
黑色老人机,硕大的数字键占半幅,通讯是唯一使命。
动作间,屏幕折出光线,闪刺瞳孔。
许杏然猛然甩脱手机,堪比弃掷垃圾。
“做什么啊!”外婆被吓到,上前拍许杏然小臂。
许杏然死死盯着手机:“关好机了吗。”
“关了,”方瑜音很不耐烦,挤着眉头瞧人,“拿走你的东西,别把我家当垃圾堆。”
“当时就不该开机。”许杏然轻喃。
“——谁稀罕用你的?要不是急着给社区打电话,我才不动你的,”方瑜音摇着菜场送的塑料扇走开了,“你也是,好好一个手机,净留着占位置。”
方瑜音脾气冲,对许杏然尤其。
往常的许杏然视若无睹,安静扮演笑面人。今日,她没料到自己会如此反常,活像个性格扭曲的青春期叛军。
静立片刻,许杏然转身给方瑜音开电视,还斟满茶杯。
“你知道的,我不敢干违法乱纪的事,”许杏然展臂,在抱枕底下摸到遥控,“手机很旧,不好用,我也没想到还会来电话。”
自我贬低是请罪良方,体面人懂得避开当面干架。
方瑜音哼一声,侧躺到长沙发,指挥许杏然调台。
事到临头,反倒有濒死般的宁静。
许杏然很快找回笑面人的舒适感。
调到戏曲频道,许杏然坐至沙发尾给外婆捶腿:“婆婆,我给你买个新手机?喜欢什么样的?”
方瑜音聚精会神看电视:“不用换,再好的我也耍不动。”
广告间隙,许杏然换锤为掌,捏住外婆小腿。
嘴唇张合几下,她问出来:“打电话那个人说了什么?”
提及此,方瑜音枕着扶手斜睇过来:“我‘喂’了一句,那男的就揪着问名字问住址,话密得我根本讲不上。”老人家狐疑地停顿几秒,来了劲:“他毛病啊?还想冲到我家里来?”
“你都没回答?”
“我插得上话才行。”
方瑜音瞠了瞠眼皮,又把事发过程倒带一遍,最后吐出句:“他有本事查户口,我也不傻的。”
许杏然终于扬出笑意:“您可比我聪明多了。”
方瑜音早上特地买了鱼,蒸做午饭。
埋头吃完,许杏然不打算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