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会主动与人攀谈,清楚他身份的人也不会贴上来,更不会有人在这里来找他麻烦,所以他只用挂着微笑,尝点酒味便能完成任务,倒也能够接受。
跟几个相熟的面孔简单打过招呼,他就敛回了脸上的表情,找了个角落安静地当壁花。
齐谨逸拿着香槟倚在厚重的幕帘边,半个身子陷在阴影里,视线从凌子筠踏进会场的那一刻起便绑定在了他身上,看着他贴上微笑的假面与人打招呼,转身后又迫不及待的收起,一派闲适地站在角落,一个人喝着酒,还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真是十足可爱。
没忘记曼玲的嘱托,他以凌子筠为圆心,打量了一下会场里的人,不意外地看见几个那晚围堵过他的人。
他没有现身的打算,这本来就是晚辈的主场,他只用远远地看着,保证凌子筠不出大问题就好——当然也有些私心在。
毕竟这种为了组建交际网而设的场合,从来不缺想借机往上爬的人。华灯映射下,他眼睛扫过一圈会场,简简单单便数出几个表情拘谨,眼神又难藏野心的男女。
齐谨逸虚着眼睛,看见其中一个女生与身边正谈话的男伴低语了一句,那男伴不耐地摆摆手,她便捏着裙摆,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应该是王家的女儿和黄家的儿子。他记得黄家眼下在竞标一个大项目,放出的风声都说十拿九稳,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而王家从两年前就难掩颓势,这个月却突然有了复苏的势头——
不过两分钟,王家女儿就走了回来,却没按原来的路线走,而是从桌上端了杯酒,往凌子筠那边走了过去。
齐谨逸挑了挑眉,抿了一口杯中爽甜的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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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敏仪从刚刚起就一直在偷偷关注这个少年,又见他身边没有女伴,也没人与他攀谈,当他不是哪个落魄世家的小公子,就是被人塞进来衬场的小明星,原本因他长相生出的三分好感,又在想起自家即将签下的那笔单子后多生出了几分把握,就找了个借口,撇开黄家的那个肥猪,朝他走了过去。
凌子筠的心情从收到那条只有简单两个字符的短信后就一直很好,手指捏着耳骨后的耳钉尾部转了转,打算喝多几杯,在这里再站三十分钟就即刻回家见那个发信人。
他眼里的笑意掩都掩不住,被那个看了他半天的男人尽收眼底,勾出他满心宠溺。
“你好。”
清亮的女声在他身侧响起,凌子筠即刻从那副少年怀春的心境里抽离出来,来不及调整出规整礼貌的表情,有几分意外地看过去:“?”
王敏仪见他慌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微微仰了仰下巴,笑着与他打招呼,“认识一下?我是王敏仪。”
她身上那副势在必得的攻略性气场太过明显,凌子筠眉峰轻轻一挑。在他们的圈子里,只有两种人会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用上“我是”这两个字,一是名字很有份量的人,二是觉得自己名字很有份量的人,而眼前的这个人明显不是前者。
“怎么一个人?”王敏仪伸手拢了拢头发,“在等人?”
入场时间早已过去,这两个暗藏深意的问句联用在此时此地,差不多可以跟性骚扰划上等号,凌子筠没说话,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
王敏仪被他冷冷的眼神一噎,脸上清雅的笑容差点保持不住,轻抽了半口气,恢复了冷静才开口:“你的名字?”
这就很不客气了。凌子筠并没生气,只是笑笑:“新海诚。”
王敏仪:“……”
几句话的功夫,本在谈笑的黄安民那圈人注意到了这里,走了过来。依仗着自家的女伴企图勾搭上别人十足丢面,黄安民先是眼神不善地扫了王敏仪一眼,才带着几分轻蔑地看向凌子筠,气势凌人地开了口:“蒋夫人的继子?”
声音不低。
凌家式微的事实加上凌子筠尴尬的身份,这句话说得既诛心又难听,不少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望过来,看戏的姿态实在难看。
凌子筠倒是不以为意,淡定地应了一声,继续喝他的香槟。他生得好看,气势和气质都摊开摆在眼前,硬衬得眼前的男女低了一头。
一拳击在棉花上,黄安民的脸色越来越黑,这种场合下又不能发作得太难看,只能咬着牙道:“不识好歹。”
“你说的没错,我应的也没错,”凌子筠摊了摊手,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你又在生什么气?”
无论凌家现状如何,总归是烂船也有三斤钉,王敏仪早在黄安民初开口时就退到了他身后,意图避过这二人的交锋。凌子筠却没打算放过她,眼神越过黄安民宽厚的臂膊看向王敏仪,“如果是因为这位小姐,那大可不必,我还不认识她。”
王敏仪笑容僵硬,幅度极小地摇着头。
场面有些滑稽,有人闷笑出声,那笑声仿佛能戳人心肺,黄安民恼得头昏,偏偏在场人人都身份尊贵,除开凌子筠外谁也不能得罪谁,他瞪着自在喝酒的凌子筠,愤愤道:“凌家也不过就这两天的事,蒋曼玲不管你,你还是趁现在多喝几杯堡林爵,别以后就喝不到了!”
他的声音不高,会场却静默了几秒,在场的都不是傻子,从他话里推测出了不少东西,他自知失言,又想着这事即使说出来也不会如何,凌家如今不过一具空壳,他黄家想取而代之也就是这一个项目的事,只要款项一到位——
一个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直直走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众人不明所以,只看见黄安民表情突然如遭雷劈,脸色一瞬煞白,又看着那人施施然走到凌子筠身边,松松揽住他的肩。
齐谨逸没看小孩微讶的表情和一瞬亮起的眼,指尖安抚性地在他肩头按了按,不紧不慢地开口:“有野心是好事,心野了就不太好了,是不是?一个小项目而已,不说凌家老人还在,也不能把蒋家人当透明的吧?”
“你……”黄安民整个人都虚了,半天也说不出下文。
“黄公子还是趁现在多喝几杯堡林爵,不然怕日后只能吃牢饭,嘴里味淡。”齐谨逸轻飘飘扔下一记深水炸弹,举杯虚敬黄安民,客气地请走了凌子筠,只留满场凝滞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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