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静静流逝。
天香靠在冯素贞肩头,闻到她身上淡淡馨香,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但好奇心并不会就此打消。
“你和乌鸦嘴……”
按说她可是亲眼所见,二人一副比翼双飞鸟的样子离开了京城,怎么会想到他们彼此相爱那么深,最后的最后,竟然是劳燕分飞的结局。
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天香都不敢去相信,这月老的红线到底是怎么系的!
“从始至终,我和兆廷就不属于彼此,都怪我任性妄为,累及许多人,哪还能心安理得过自己的小日子。”
冯素贞知道自己心里那个人是天香,却不能拿出来作为理由,只好找一些空洞冠冕的说辞。
“只是这样?”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总感觉不太真实,天香一头雾水,她困惑于冯素贞的转变
——放弃李兆廷,这是从根本否定了她以前的所作所为。
但天香自己急需一根救命稻草,对于她而言,就算再荒谬的理由,她也愿意无条件相信。
“要说另一个缘由,便是我不愿委曲求全,嫁给一个自己不再喜欢的人吧。许久才察觉,也是自己太过迟钝。”
冯素贞一如既往,在婚姻大事上不会委屈求全,只是这次拒绝的对象不再是东方胜,而是李兆廷。
“那……你心里,可是有其他人了?”
天香推演的能力明显比李兆廷强上许多,第一时间提出这个问题。
冯素贞苦于无法正面回答,刚刚又承诺了天香,不再欺骗于她,只好含糊其辞。
“出京后一路所见,黎民百姓各有各的辛劳困苦,以前竟是从没将他们放在心里,现在想起来总心有戚戚,哪还有什么心思计较个人私情。”
天香刚刚那一问,也恐怕冯素贞心里再住进去什么其他人,听她这样回答,才算暗暗松了一口气。
天香知道冯素贞心思纯净善良,就算有权谋手段,也都是从大局出发,因此对她忧国忧民的言论深信不疑。
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你思虑太重,为身体考虑,也需不时闲适下来。”
天香知道冯素贞在安定做了资政考察——具备这种情怀与智慧的人,教她如何不爱,如何放得下?怕是只会越陷越深而已。
“知道啦。”冯素贞轻轻拍着天香后背,唇角上扬起优美的弧度。
天香伸手圈上冯素贞腰间,将自己深深埋进她的怀抱。
倘若,她心里有自己一席之地,一席无人可以取代的特别的位置,就算不是自己心心念念期待的那一种,她也愿意。
只要,这个美好的人儿就这样陪在自己身边,温柔以待,她便心满意足。
冯素贞软玉在怀,她自诩正人君子,但也不是什么柳下惠有坐怀不乱的定力,心上人依偎在自己胸前,难免一阵意乱情迷。
天香已是身心俱疲,在冯素贞缓慢又有节奏的轻抚下,意识越来越模糊,不多时便在她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冯素贞见她呼吸渐渐缓慢悠长,无可奈何叹息一声,轻轻把天香放在床上安顿好,就退了出来。
回房换掉沾血的衣裳,沿着庭院回廊慢慢踱步,她思虑万千,神情凝重。
冯素贞读过许多书,也是个有着强烈主见的女子,发觉自己对天香的情感后,便直面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对于这种情感并未觉得有什么难堪,只是她衡量并推演过可能的未来后,便打消了奢念。
——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无法给予天香的东西太多了。
史书中记载这种情感的不在少数,多少君王身边都有美人相伴,但最终的结局却难得圆满,她深知自己没有权利因一时好恶自私的去剥夺、去占有,那便自始不应去觊觎。
已经伤害过天香一次,冯素贞怎么也不会允许自己再伤害她第二次——仅仅做一个天香幸福的旁观者、守护者,对她而言也就足够了。
而冯素贞又是个自律自控能力极强的人,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便一定做得到。
天香作为独一无二的长公主,虽然刁蛮任性,但印象里,天香的性情少见如此敏感多疑、阴晴不定。若不是刚才好好表明心迹,怕是已经被她一时冲动请了出去,真到那时,恐怕冯素贞的骄傲与尊严也绝不允许她自己再留在皇陵。
冯素贞与天香朝夕相处,心无他念时自然进退自如,可现在与原来却又大为不同。
与天香保持合适的距离,不特别疏远又不过分亲昵,尺度分寸的拿捏,竟让她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