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看你孤独终老,也挺有意思的。”
“你最好不要轻易碰到他。”傅北林最后看了安煦一眼,眼底的警告像极了一只被挑战到底线的猛兽,让安煦久违地燃起一点兴奋的战栗感。
“你放心,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把火烧那么猛,戏要慢慢演才有趣,不是吗?”安煦懒洋洋地说道,朝他挥了挥手,自觉地推开门,帅气地离开了。
冷冷地看着安煦离开的身影,傅北林拿起手机,拨通了叶承年的电话,简单地说道:“找杜子棋谈吧。”
电话那边的叶承年苦不堪言,道:“要不是你把那姓杜的逼到这种程度,安煦估计也折腾不了这出,现在又要回头去找他,能不能成的啊。”
“所以考验你公关能力的时候到了,叶总,商场上没有朋友,只有利益,杜子棋不傻,最起码他没那么疯。”傅北林边走回办公室,边举着手机和叶承年商量到。
叶承年也同样十分之好奇,“你说几年不见,安煦怎么变得这么疯魔了,还什么‘只要你身边没别人’,啧,恶心死我了。”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做事去。”傅北林冷冷地回到,对叶承年捏着声音模仿的样子没有半点捧场。事实上,他忍不住担心那个孤身在校的人,不知道初次遭遇这种风暴的他,是否还能撑得住。
初次身处这种风暴中心的闵舒怀此刻终于对“网络舆论”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尖锐无比的东西有了最具体的感受。
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便感觉到自己周围有一股无言的风波在佯装平静的表层下汹涌地澎湃着,“正大男学生被包养”的谣言已经从若隐若即的猜测演变成了有剧情有台词的戏剧,而这个谣言也从看似遥远的网络迅速地传递到他周围的网络圈上,甚至于连齐向阳他们都收到“听说你们系有个男的被娱乐圈大佬包养了”的询问,气得他们都想一个一个拉黑了。
到了下午,连闵舒怀坐在教室里,都有若有似无的视线朝他望去,等他抬起头去寻找那些注视的目光时,却又无人敢和他对视,认识的不认识的,无数的人借着网络这一平台宣泄着怒气,不留情面地辱骂着他的“不知廉耻”,他爸的“垃圾”。
傅北林告诉他只要好好在学校里待着就够了,但只是短短几个小时而已,闵舒怀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他好累,他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努力才能够控制自己冷静下来,不出声去反驳那些无聊的、恶毒的、不切实际的谩骂与谴责。
等待许久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闵舒怀闭着眼睛,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感觉到周围的人一个一个离去,那些若有似无却又密密麻麻的嘀咕终于也从他身边褪去了,终于有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欣喜,太好了,他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
人究竟要做到多善良才能有足够的勇气来对抗这个世界的恶意?
闵舒怀勉强抬起头,微红的眼眶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十分文艺,他左胸口上的心脏还在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他还在这个世界上,“人活着,就得去解决问题”——这也是闵大军最喜欢说的话。
可惜这片刻的安宁持续没多久,不一会儿,接着落日的阴影,一道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闵舒怀的教室门口,到访者喜气洋洋地扬了扬唇,慢慢走进来,和闵舒怀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
看着那个慢慢走近,最后和他隔着一张课桌坐下的男人,闵舒怀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
安煦朝他眨了眨眼睛,缓缓道:“因为好玩。”
“只是好玩吗?”闵舒怀的眉头微皱,他想到傅北林三年前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一瞬间有了一些怒意,道:“你不知道他有多在乎你。”
听到这话的安煦顿时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色,忽而嘲讽一笑,冷冷道:“那你知道吗?”
“我知道。”闵舒怀毫不犹豫地直视着他,无所畏惧。
“那他为什么现在不能坚持了?”安煦想到那个男人的一切,脸色露出隐忍的不平衡,直白地反问道:“他都在乎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闵舒怀被他毫不掩饰的自私惊到,他愣了一下,忍不住想为傅北林争执,为什么这个人能这么对待他呢?
“那你呢,你做了什么,你有什么权利要求他永远在那里等你?他曾经对你那么好,你却一点也不在乎,是你先伤害了别人。”生气是一瞬间从脑海里直接迸发出来的,让闵舒怀一口气发出了这么长的一串话。
这倒是让安煦有些诧异,他淡褐色的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蓦然,抬了抬下巴,反问道:“怎么,你现在是要做他的发言人了吗?”
“那你知道我们互相陪伴了对方整整20年,童年、小学、中学、大学,人生的每一个重要的阶段我们都一起经历过,你知道我们互相为对方做过些什么,有过什么样的回忆,许过什么样的承诺……”安煦笑了一下,缓和了下口气,轻声地反问道:“不过,你真的想知道吗?”
闵舒怀猛地一震,确实无话可说,他忽的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在对方的质问中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就像他的身份一下,他确实没有机会参与他们发生过的一切,也就没有任何权利来评价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