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找他有事?……&rdo;女人不安地问。
&ldo;想请教些事作为侦察的参考。&rdo;栋居想打消她的顾虑。
女人揑着名片进房间了。一位男人来到门口。
&ldo;警察有何贵干?&rdo;男人五十上下,眼露凶光。他就是三泽,用手指翻弄着栋居的名片,警惕地问。
&ldo;为了奥山谨二郎的事,想请敎您几个问题。&rdo;
&ldo;奥山……&rdo;三泽好象在回想。
&ldo;在满洲&lso;731&rso;部队同您一起的奥山。&rdo;
&ldo;关于&lso;731&rso;本人什么都不知道,请回去吧。&rdo;三泽脸色陡变,但目光深处流露出的惶恐却逃不过栋居的眼睛。
&ldo;我还没查到任何线索。奥山死了,您知道吗?&rdo;
&ldo;奥山死了……&rdo;拒绝会见的三泽开始注意栋居。看来他并不知道奥山已死。栋居马上抓住对方的转变:&ldo;很可能是谋杀。&rdo;
&ldo;谋杀!&rdo;三泽似乎稍受震动,在来不及从惊震中恢复的情况下说出了过去:&ldo;这与我毫不相干,&lso;731&rso;的事早忘了,也不想重提,请回去吧。&rdo;
三泽马上从惊震中清醒,重新固守矢口否认的防线。
&ldo;听原队员说,杨君里的弟弟被活活解剖时您也在场,我想打听一下当时的情况。&rdo;
&ldo;回去!你回去,我什么都不知道。&rdo;惊慌失措的三泽除了拒客什么都不说。
&ldo;&lso;铁桶内,少年心,缓缓搏动。&rso;这是奥山收藏的一首诗中的一句,不知是奥山也参与了男孩的解剖呢,还是从别人那儿打听到解剖的情况作了这首诗。三十六年后,男孩的姐姐‐‐一位当年女马鲁他来到日本,却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要弄清她死亡的真相。我想,奥山的死与杨君里的死一定存在着某种关系。&rdo;
&ldo;同我可没关系,奥山活也好,女马鲁他死也好,同我毫不相干,您回去吧。&rdo;
&ldo;未必如此吧。&rdo;栋居强硬的口气使三泽的防线节节溃退。
&ldo;你是&lso;731&rso;队员,不管你怎么忘记都抹煞不掉,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我认为,对&lso;731&rso;犯罪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当时的日本人,还是全体日本国民,都应该承当责任。是否过去的&lso;731&rso;原因导致了杨君里的死,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作为过去的&lso;731&rso;队员,请您协助我。&rdo;
&ldo;责任应当由全体日本国民负?&rdo;三泽拒不承认的态度开始动摇。
&ldo;对。战争的疯癲传染了每个日本人,于是集体发狂了。如果我们也处在那种情况下,也会那么干,甚至更厉害。但是我们决不能忘记&lso;731&rso;的所作所为,它是日本人迫害他人的史实。说到对战争的体会,许多史料都是被害者记录的,唯有&lso;731&rso;这一迫害者的史实,可以作为战争体会的核心记载下来。它可以使人们向受害者赎罪并抑止新的战争。&rdo;
&ldo;你,说得好极了。可是女马鲁他很多,我不知道这位姓杨的中国人是不是被解剖男孩的姐姐。&rdo;三泽的表情温和多了。&ldo;731&rdo;队员都在抱怨:他们干那些事是国家命令的,为的是国家,今天却被人骂成&ldo;魔鬼&rdo;或&ldo;妖怪&rdo;。别的旧军人以自己的军籍而自豪,可以领取军人抚恤养老金。与此相反,&ldo;731&rdo;队员却始终瞒着过去,对妻子、子女、兄弟姐妹保密,隐名埋姓地生活着。栋居说&ldo;731&rdo;的罪孽是&ldo;全体日本国民的责任&rdo;。大概就是这句话,使三泽对他的印象大大好转。
&ldo;听说只有一个女马鲁他生孩子,她就是少年的姐姐,传说她被关进&lso;731&rso;时已经有孕在身了。&rdo;栋居不失时机地拿出杨君里的照片给三泽看。
&ldo;我同那个女马鲁他只见过一面,那是三十六年前的事,她的模样我已经忘了。&rdo;三泽说话的语气比开始温和得多,并把栋居请到室内,这是间面朝晒台的卧室。两人重新坐下后,栋居提问道:&ldo;怎么会知道她与少年是姐弟俩呢?&rdo;
&ldo;女马鲁他向看守和研究人员打听弟弟的情况,知道自己的弟弟也进了&lso;731&rso;。弟弟没有做过有害于日本军队的事情,会不会因某种误解而被捕的呢?她用生硬的日语哀求我们快些放她弟弟。我当时在病理研究班实习,听班里的人说,她的弟弟就是一个月前被活活解剖的那位少年。班里的人还说,少年是关东军哈尔滨特务机关诱拐来,作为研究材料卖给&lso;731&rso;的,致所以称为&lso;卖&rso;,是因为当时&lso;731&rso;的病理研究班二天需要二至三个、多时甚至八至十五个马鲁他作病理解剖,马鲁他的&lso;消费量&rso;很大。为了适应这个需要,关东军哈尔滨宪兵队和特务机关送来了敌军俘虏以及抗日分子,但还是不够,于是就诱拐普通中国市民。每弄到一个马鲁他,&lso;731&rso;就付很多手续费,对宪兵队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生财之道,于是他们就拚命地猎取中国人。&rdo;
&ldo;731&rdo;的罪恶并不限于自身,还祸及周围各处。三泽一旦打开话匣,便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ldo;那时,哈尔滨市内有个地区叫&lso;傅家甸&rso;,占了市区的四分之一,该地区是流氓、罪犯、流浪汉、失业者、卖淫妇、吸毒者的巢穴,是当时全满洲最大的黑街。傅家甸内小巷、胡同迷宫似地纵横交错,误入的外人常被扒光全身穿戴,有时还不能活着出来。在这个大魔窟里鴉片黑市天天开,杀人抢劫时时有。然而,对当时的关东军来说,对付上述地区,只要派兵去一下就可以扫平,简单得很。但并没有这么做,为的是故意夸张和宣传傅家甸的黑暗,把它作为马鲁他的来源,攫取钱财。此外,对关东军有危害的人被杀掉后,尸体也扔到傅家甸。傅家甸可以说是关东军和&lso;731&rso;的地下隧道。那个少年肯定也是从傅家甸骗来的。&rdo;
&ldo;这么说,少年的姐姐就是傅家甸的居民罗。&rdo;
&ldo;傅家甸并非贫民窟,也可以写成&lso;富者店&rso;,里面既有掌握整个满洲经济命脉的大老板;也有朝不保夕,形同乞丐的贫民。到了冬天,许多人吸足了鴉片,昏倒在路旁,就这么冻死了。第二天早上尸体比比皆是。宪兵先拐骗了少年,再把弟弟下落告诉姐姐,将姐姐也骗入&lso;731&rso;。对宪兵的恶毒手段,连班里的人也都感到惊讶。&rdo;
&ldo;听说解剖少年的时候您也在场。&rdo;
&ldo;直到今天,一提起那个场面浑身还会起鸡皮疙瘩。&rdo;这一定是可怕的回忆,三泽的脸色苍白起来。
&ldo;奥山也在场吗?&rdo;
&ldo;不在。&rdo;
&ldo;您把那个场面描述给奥山听过吗?&rdo;
&ldo;没有,事先对我们少年队员宣布过,实习中的所见所闻不能外传。奥山是教宫,那种事不能告诉他。但是活人解剖的惨景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思想负担太重,于是悄悄地告诉少年队内务班的班员。一到晚上少年队员的宿舍就成了互相交换白天实习见闻的场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