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送出去,没到絮儿手中,先放到御书房的书案上。
李辞拆开一看,转头扔进熏笼里烧了。
已是十一月,朔风轻啸,摇撼着银杏叶簌啦啦的响。回想方才信中文字,李辞似乎听见萧云画心里的盘算声,也是哗啦啦的响。
那隽秀字迹分明就是萧云画的笔迹,想必替他祈福的主意也出自她。
尽管从小到大不少人起哄,说起他和萧云画的婚事。李辞从没觉得萧云画会是那个对的人。
萧家的小姐,骨子里流淌着尚武的血,不是甘心困在婚姻里的人。
尽管萧云画看着娇滴滴,实则是个内里刚强的女人。平白无故出门,必然是为见萧定川一面。
“嘉福寺。”李辞口中轻嚼这几个字,目光微敛,“来人,速命人将嘉福寺周围道路封锁,暗地里行事,切莫打草惊蛇。”
陈放应声而入,拱手应是。
如今隐春园一干暗卫悉数进宫,替李辞办秘密差事。恒荣帝留下的人,他还是信不过。
正要走,李辞想起来询问,“宁仁宫最近有无异常?”
陈放浓黑剑眉倒竖,沉声道:“萧太后一心卧床休养,偶尔诵经念佛,并无不妥。倒是昔日锦鸾宫的宫女秋禾,在浣衣局里寻死几回,如今状若疯癫,又是笑又是嚷。”
“她嚷什么?”李辞掀开锦袍欲下榻,王樵往蹲下为他穿靴。
陈放道:“为陈淑女喊冤,说她并非谋害康太后的真凶。”
见李辞面色倏的一沉,陈放垂低脑袋,“还说当初给康太后的毒物被人掉包。陈淑女不过是替死鬼。”
李辞感觉胸口被谁狠狠踩了一脚,疼成一片。目光顺着凛冽寒风,飘向锦鸾宫的位置。
原以为母亲之死已查得水落石出,不曾想另有隐情。他下榻背着两手,转身看窗外萧瑟冬景。
眼看又到大寒,他母亲的忌日。
“王樵,找人去浣衣局将秋禾提过来,别声张。”
王樵应声而去,下晌便将蓬头垢面的秋禾提到御书房偏殿。
想来在浣衣局没少吃苦,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头发给人揪得所剩无几,露出鲜红带血的头皮。
颧骨的淤青如同一层层上色的山水画,层层叠叠的青紫色。嘴巴紧紧抿着,眼睛四处乱瞟,十二分的胆战心惊。
李辞端坐圈椅,面色阴沉。
秋禾揉了揉眼睛,因被打伤眼角,她的眼神愈发不好。半晌才看清上首位置坐的是昔日齐王,当今皇上。
立马磕头跪地,“皇上,娘娘是冤枉的呀。康太后那年毒发,并不是娘娘下的毒,求皇上明鉴,还娘娘在九泉之下的清白。”
清白两个字从秋禾口中说出来分外讽刺,即便她们没有害成康皇后,后宫不少人受陈月容毒手殒命。
李辞轻提唇角,不屑道:“不是她下毒,又有何人?何况太医董鸣与秦利真皆指认,她以咳疾为由,多次开杏仁粉入药,又在宫内搜检出大量砒霜。”
秋禾抬起脏乎乎的袖口抹眼泪,摸得脸上一片乌黑,“娘娘是花重金从董鸣手中获得砒霜。然而奴婢前些日子探听得知,送给康太后的餐食,里头加的不是砒霜而是茯苓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