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剑主既入天人,反掌间便破了杀阵,救出悬天峰七脉峰主及诸多正道掌教,要杀那阴魁门门主也不难,换作常人,正可借此獠人头成就偌大声名!偏偏千秋剑主却将名声荣辱置之度外,为平息战乱纷争,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主动与魔道罢战言和……”
“那位一手掀起偌大波涛的阴魁门门主,竟背弃魔君,当场称服。因敬慕千秋剑主磊落胸怀,自愿追随而去。”
……至于是真心被“徐渊”的人格魅力感染,还是看到了他的天人实力选择从心,这一点其他人就各有看法了。
“好——!”
一个腰佩长剑、作江湖少侠打扮的青年约莫是喝多了酒,此时便拍桌而起,手舞足蹈,几乎涨红着脸高声道:“好!以一己之力逆转局势,得正魔两道服膺,千秋剑主果真不世出之英杰!这等人物,悬天峰圣主之位,舍他其谁!否则,我红枫山庄第一个不服!”
旁边顿时有人窃窃私语。
一直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的斗笠人不动声色地喝了一杯酒,就听着隔壁桌有人在说:“红枫山庄?难道这就是红枫山庄的少庄主?”
“是他就不奇怪了。此次大战,千秋剑主不知救下多少人,整个正道都要承他恩情。那红枫山庄庄主便是当日参战的大宗师之一,若无千秋剑主相救,只怕已是困死杀阵之中。听闻红枫山庄最是讲究快意恩仇,此等大恩怎可不报?”
斜地里又有人插口言道,显然是冲着那红枫山庄少庄主的发言:
“那可不一定。”
“悬天峰传承多年,上有正在闭生死关的太上长老,下有威望甚重的七脉峰主,那千秋剑主虽说已成天人,终究年纪尚轻,经验不足,加入悬天峰的时日更是只有区区一年,并非自小在悬天峰长大,若选他继任圣主之位,悬天峰上下真能放下心来?”
红枫山庄少庄主当即冷冷朝这人看去,险些拔剑而起,嗤笑道:“悬天峰天下圣地,岂会似你这般容不下人!就凭千秋剑主力挽狂澜,救回七脉峰主,悬天峰上下凭什么不放心?若无他出手,现在的悬天峰不知已落到何种境地!”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言语交锋之间,也带动其他人参与了进去。这小小酒楼之中,竟有了几分大势力山门之感。似乎他们的争执,真的能影响那千里之外的正道圣地悬天峰似的。
斗笠人一杯接一杯里倒酒,将众人的议论声尽数纳入耳中,总算明白了这段时间以来江湖上发生的事情。
“千秋剑主?徐渊?江湖上何时又冒出了这么个人物?”暗暗念叨了一声,渡九幽摩挲酒杯,神情沉凝。
他对时间的概念有些恍惚,只记得不久前自己和那位黄泉宗宗主、曾经的齐王世子、如今齐地的无冕之王一同遭到了来自三大皇朝与悬天峰的联手追杀,继而分散逃离……
此后渡九幽的记忆便不甚清晰,待到再次苏醒时已然再次身处熟悉的大横山脉之中,等他走出山脉,来到了最近的城镇,便听说了正魔大战之势。
回忆起这段时间的模糊记忆,渡九幽的双眉越皱越紧,手掌下意识捏紧酒杯。
“……难道……我又发作了?”
他所修炼的《魂煞诀》,是当年家族所传,此功法霸道异常,又极为邪异,本是来自上古遗迹,起初被莫家人奉为至宝,谁能料到修行这门功法的人都在成就大宗师之后一个个疯了!
渡九幽幼年就打下基础,根基难以废弃,又逢家族大变,他孤身出逃,即便明知此功诡异,为了自保,还是不得不练下去,一练就练到了天人。
“发作越来越频繁了……”他抬手抵在眉心,对这种不受自身掌控的意外十分不满。以往至少隔五年十年,他才会“发疯”一回,现在,情况似乎不受控制了,“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正在他苦思之际,酒楼里的几拨人马不知怎么便动起手来。
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普通人之间起了纠纷,顶多言语两句,身怀武功的修行者却往往一言不合就动手。
当下便有剑气劈斩而开,无差别的刀光横扫过附近十多人,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渡九幽也扫了进去。
渡九幽放下酒杯,抬起一双幽邃漆黑、充满邪异魅力的眼睛。
不见他如何动作,那扫来的刀光便原封原样的反弹了回去。酒楼安静了一瞬。
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如有实质般降临,酒楼所在的整片空间都好像被封锁,被冻结,被凝固,所有人骇然失色。
渡九幽一言未发,起身向酒楼外走去。
在他踏出酒楼之后,冻结的空间似乎终于融化,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街上其他人循着血腥味赶来,一眼就看见了酒楼中破碎瓦解化作漫天碎屑的桌椅,以及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侥幸未死的几人也是重伤垂危。
他们神情骇然,忍不住伸手指向唯一剩下的一张完好的桌子,只见一枚酒杯在桌面上轻轻旋转着,最终化作粉尘。
而制造出这起惨剧的渡九幽早已离开酒楼,进入了一间不起眼的铺子。
——他在这间店铺的招牌上看到了独属于北斗魔宫的暗号。
借着北斗魔宫暗中布置的传信渠道,在外迷路失联了好几个月的渡九幽总算联系上了如今代掌北斗魔宫的萧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