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娘子医者仁心,便劳烦了。”
顾九和楚安赶到白云观时,那儿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除了官兵,便是百姓。
人群中,沈时砚眉如远山,长身玉立,绯色圆领官袍将冷白肤色衬得如寒山巅峰雪,胜沧海月明珠。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对,顾九这个垂涎美色的肤浅之人,简直想原地鼓掌。
沈时砚便站在道观三清殿前的青铜香炉鼎旁,步调平缓,下了阶梯。一群官兵押着另一群灰袍道士紧随其后,走在队列最前面的老道,被流衡用绳子五花大绑起来,消瘦凹陷的脸颊发青发白。
顾九识得那人,白云观的观主,玄诚道长。
围观的信徒见此,纷纷怒发冲冠,有的骂府衙胡乱抓人,有的骂不敬仙人,必遭天谴,更有甚者,直呼沈时砚名讳,将人贬得体无完肤。
民愤滔天,群起而攻之。
顾九气得嘴唇发颤,正想要和楚安一起冲进去,有人从背后拽住她的胳膊,硬生生逼停顾九的脚步。
她回头,看到一张昳丽俊美的脸,眉头紧皱:“松开。”
高方清一别于往日的散漫随性,神色难得肃然。他没有理会顾九,反而看向楚安,淡声道:“楚将军,你与宁王相识多年,便该清楚他的脾性。这种时候你即使冲进去,也无非是多添一个活靶子,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楚安压下心头怒火:“难不成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百姓误解,受万人唾骂?”
高方清反问:“你以为宁王自己不清楚这般做的结果?”
楚安偏过脸去,面色难看。
说话间,沈时砚已然走到人群最中心,不知是谁砸了一个鸡蛋过去,沈时砚微微侧身,鸡蛋落到地上,瞬间炸开,浓稠粘腻的蛋液四处飞溅。
沈时砚垂眸,不过须臾间,便掀起眼皮瞥向某个方向,围拦百姓的官差们得令,纷纷拔刀出鞘,阳光下,冰冷的刀刃泛着寒光,杀意凌冽。
这个举动虽是将人群的躁动暂时压下,但也无异于彻底把沈时砚推向风口浪尖。
看着沈时砚眉眼间不复往日的冷漠,顾九心底忽然涌上一阵陌生的凉意。
她好像,从未看懂过他。
顾九张了张唇,平静地问:“王爷是以什么理由带兵围的白云观?”
高方清松了手,言简意赅:“唐府的骨瓷是白云观所赠。”
顾九却皱眉,有些不解。
上次彻查各个窑口,骨瓷一事引起轩然大波,民间对此更是义愤填膺,若是以此为理由,再合适不过了。
高方清顿了顿,继续道:“可问题是,官差未在观中搜到骨瓷。而且,昨日白云观藏经阁走水,烧了不少经卷书籍。”
顾九隐隐明白过来:“那孤本也不在了?”
高方清默然不语。
顾九冷笑一声,掌心紧攥。
隔着人群,她望向沈时砚,步调平缓,一贯的清雅矜贵。
半响,她才慢慢开口:“为何?”
此行寻不到证据,沈时砚应是了然于胸。而想要惩治白云观,也多的是办法。他为何却选择如此下下策的方式?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非要将自己变成众矢之的。
这次高方清并未回答,反倒是楚安出了声,声音干涩:“王爷……他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人群熙攘,楚安静静地看着那些维护秩序的官差,各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握刀姿势严整规范,就像是。。。。。。军营里训练有素的将士。
月明星稀,西狱刑房内,一男子被铁链牢牢束缚在刑架上,无力地垂着下巴,额头冷汗密布,身上皮开肉绽的鞭痕令人触目惊心。
沈时砚坐在男子面前,神情淡然,见他昏死过去,手轻抬,一旁的狱卒立马将一桶盐水泼到男子身上,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凄厉颤抖。
“本王再问最后一次,白云观里藏的那些骨瓷被运往了何处?”
沈时砚微眯了眼,语气冷冽,“又是谁在暗中掺和唐家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