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套路,杨彦廷该卖身为奴,换个地方窝囊憋屈的活着,把曾经的聪慧和才华都丢掉,做一个浑浑噩噩的人。可是杨彦廷不愿意,不愿意!凭什么那些害了我的人还高高在上,我却要认命,我不认命,我要活,要活得比谁都好!
小小的杨彦廷凭借这这样一股毅力,跑出了京城,流浪,乞讨为生。杨彦廷唯一的优势就是认字了,他已经过了启蒙,又早慧,认识很多字,写得不太好,但也是能提笔的人,这样的孩子在乡间应该能过得很好的。但杨彦廷不愿意窝在乡间,他只龟缩在城里的墙根下,他要找一个机会,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杨彦廷在墙根下缩了很久,他打听了城里所有的高官贵人,没有符合他要求的人,他就转战另一个城市。不得不说,灾难让人成长,往日,杨彦廷不过一寻常聪慧孩童,而今,他已经有了毅力、忍耐、执着等等品质。
杨彦廷还是没有找到该去的地方,没有找到愿意培养他的人,是的培养,就是杨彦廷在自大,也知道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小孩子,有几分聪明,可还不是大人的对手,他想要一个能安稳长大的地方。
这天,杨彦廷窝在墙根地下添伤口,这是和附近的乞丐争底盘时候留下的伤口。突然,他听到了有人提璧山书院。是啊,璧山书院!
杨彦廷的心马上就提起来了,他们家虽是从武的,可对这样的文坛盛事,天下人都耳熟能详、津津乐道,那是璧山书院啊。虽然开办了没几年,但名声之盛,风头之健,无出其右者。
杨彦廷还是侯府嫡孙的时候就听家里人讲过,这璧山书院免费招收贫家子弟,以前他的长辈还嘀咕这是沽名钓誉,如今正合了杨彦廷的意啊。
杨彦廷有了主意,就开始往山西走,一路上和乞丐争地盘,和野狗抢食物,经历了伤病苦痛,就是那股毅力支撑着他,到了璧山书院的脚下。
杨彦廷是倒在璧山书院的大门前的,一身褴褛,还带着股酸臭味儿。好在守门的人对这样的情况已经是熟门熟路了,每年到了开学招生的时候,总有这样的贫家子弟,落魄的倒在书院门前。冷碧早就吩咐过看门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先让书院的大夫治疗,安顿好来求学的人。
冷碧知道在这样交通不便的情况下,能走到山西晕倒在书院门前,经历了怎样的苦难。
杨彦廷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温暖干净的床上,屋子里还有一股好闻的桂花香,这是回到了武嘉侯府吗?果然自己经历的那些,都是一场噩梦啊!
很快,杨彦廷就发现不对了,武嘉侯府不会有这样素淡的门帘、被子,他身上的酸痛还在,举起手来,手上的伤口也还在。杨彦廷明白,他这是被人救了,看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璧山书院了。
杨彦廷醒来之后,一直被照料得很好。身上的外伤上了药,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不能与侯府比,但与乞讨度日相比,强出几座山去。
杨彦廷已经别生活磨得够懂事了,他每天毫不皱眉的喝苦药,帮助院子里的人干活,从不往外面乱跑,总是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所有人,他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拜入璧山书院!
很快,就到了九月,又是一年招收新生的日子,其实很多人都不明白,冷先生为什么把招生的日子选在九月,这不前不后的,是个什么意思?
很多人从什么九乃数之极,寓意最好;九月秋收已过,正是农闲,冷先生正是为了方便农家子之类的做了大量猜想,不然这不能解释为什么璧山书院不像其他书院那样春天招生。其实,冷碧只是下意识的选择了九月啊,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
杨彦廷穿着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和一群贫家子弟一起接受了入学测试,这时,他第一次见到了他的老师,冷碧冷瑾瑜,冷先生。
冷碧此时刚刚二十出头,温润如玉,风度翩翩,是所有人想象中大才子的形象。经过一番考校,杨彦廷在一群贫家子弟中,以第二名被录取,而第一名,正是杨琰。从这个时候开始,杨彦廷就不太喜欢这个压他一头的所谓师兄。
等到他们这届学生进入书院,学习了两年之后,杨琰和杨彦廷同时被冷碧收入门墙,成为亲传弟子,两人也成了名正言顺的师兄弟。他们这届也被其他学子奉为榜样,冷碧只有这一届同时收了两个人,且最长时间八年没有收徒,可想而知,“二杨”是多么受崇拜,很多人对二杨都好奇不已,他们是怎样的惊才绝艳,才让冷先生如此爱才,同时收徒。
其实,冷碧只是看到了“贫民逆袭模板”和“王子复仇记模板”罢了,杨琰的坚毅执着,杨彦廷明显受过教育的模样,冷碧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两人的资质,他日必将一飞冲天。
然后,杨彦廷过上了一辈子中,最美好的时光,比在侯府的时候还美好。
冷碧没有改掉杨彦廷的名字,杨彦廷对此很庆幸,他曾小心翼翼的保守秘密,假装自己不识字,没有接受过教导,还是刚入学的时候,有次冷碧路过,点醒了他。
那天,杨彦廷正在教室窗边练字,同在教室的,还有他们这届招收的贫民学生,贫家子弟能有机会学习,都非常拼命。杨彦廷正苦恼着,怎么把子写得丑一点,好让任课先生不发现他的底细。突然听到耳边想起“笃笃笃”的声音,杨彦廷侧过头去,是冷先生!
冷碧朝他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出来。杨彦廷放下毛笔,小跑出来,站在冷碧面前,小胸脯高高低低的起伏,不知道是跑得太快,还是太紧张。
“你握笔的姿势很对,为什么要改?”冷碧问道。
杨彦廷吓得屏住呼吸,小胸脯都不敢起伏了,一瞬间呆在了那里。
“呼吸,呼吸,别怕,别怕。”冷碧柔声安抚,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吓到了人。
“噗通!”杨彦廷笔直的跪在了地上,小手拉住冷碧的衣袍,仰着头,双目含泪的唤道:“先生,您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冷碧苦笑不得的把孩子叫起来,也为这个孩子的早熟感到心酸,道:“起来吧,把泪收了,不许装可怜,谁说我要敢你走了。”
“我不是贫家子弟……”
“你不是贫家子弟,为何穿得破破烂烂的倒在书院门前?”冷碧打断他的话道。
“我……”
“知道你本不是贫家子弟,可你如今是了。”冷碧轻描淡写道:“日后你是要去报复仇人,还是要造福百姓,都是日后的事情了,如今安安分分的读书便是。”
“您……您知道……”杨彦廷被吓住了,他一直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
“得了,看你坐卧行走、穿衣吃饭,就是身上有再多的伤口,也掩饰不住以前的娇生惯养,书院的人都知道好不好。”冷碧翻了个白眼道,一点儿都不在乎在学生面前破换形象。
“那您不赶我走了?”杨彦廷不安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