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到了小院门口,却见大门洞开着,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马车,像是医馆的。
一阵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阿宛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不畅。
她紧紧握住缰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当她终于跳下马来时,不知是恐惧还是酒意未散,双腿竟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软绵绵的差点站不稳,裴迪连下马扶住了她。
她咬咬牙,踉踉跄跄地朝着内院奔去。
一踏进内院,眼前的景象便让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整个院子里灯火通明,照得人眼睛生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氛围,嬷嬷和仆役们脚步匆匆,神色慌张,他们忙碌地穿梭于各个房间之间,不时传来低声的呼喊和催促声。
阿宛的目光穿过人群,最终落在了院中的石桌旁。
只见王维一动不动地呆坐着,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仅仅一夜之间,他看上去竟然苍老了十岁。
“摩。。。。。。摩诘!”阿宛颤抖着声音喊道,脚步却像是被钉住了似的无法动弹。
王维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阿宛,那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阿乐……难产了……”王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阿宛身子一晃,她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恐慌。
“怎么会这样?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阿宛的声音带着哭腔。
王维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大夫说,阿乐胎位不正,又是双胎,骤然生产,情况很危险……”
阿宛紧紧地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泪水再流下来。她用手轻轻地擦拭掉脸颊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然后毅然决然地朝着产房的方向走去,“我要去看看她。”
她已经没有了阿娘,阿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这个姐姐!
王维想阻止,但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裴迪虽在沙场上见惯了生生死死,血肉横飞,可是这女子生产的场景,却还是头一次遇到,不由挠了挠头,坐在了王维身边,局促地拍了拍他肩膀,低声道:“兄弟……你也不是第一次当爹了,别紧张……吉人自有天相!”
他不说也罢,话音还未落下,玉真生产时郎中那浸满鲜血的手闪过他的眼前,王维的脸又煞白了几分,眼中全是绝望。
裴迪见状,识相地闭上了嘴。
阿宛心急如焚地冲进产房,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榻上的阿乐。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衣衫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了来的一样,身下,是一片被鲜血洇红了的床褥,已经被染成了紫黑色,触目惊心。
阿宛的心如刀绞,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连忙抹去了眼泪,快步走到阿乐的床边,紧紧地握着阿乐的手,想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她,强作镇定地轻声道:“阿乐阿乐……别怕,我来了!”
阿乐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阿宛,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虚弱地说:“我还好……只是没什么力气……”她看阿宛眼眶泛红,笑道:“哭什么……女人总有这一回的……是他和我的孩子……能报答他,我很高兴……”
又一阵阵痛铺天盖地袭来,阿乐再也熬不住,声嘶力竭地哀嚎了起来,闭上了眼睛。一旁的稳婆急道:“别睡!不能睡!再用点力!……看见头了,看见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