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的场景和突如其来的诘问让当事人有些困惑起来。
雪芽后知后觉的才知道对面那个男生在和自己说话。
倒不是他在走神发呆,只是不久前出现的聒噪电子声就在他脑海里不停机械地重复说话,直到刚刚的一瞬间,才突然的,像消失一样的安静下来。
这使他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晕着脑袋发现所有人在看自己。
而且,还有一句,带着忽视不了的恶意的问句。
雪芽下意识张了张口,呆呆的“啊”了一声。
“雪芽,”秋原像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发问的对象是个哑巴,他露出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跟雪芽道歉,“对不起啊,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但是……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吧?”
这话说的高明,不明着说人是不是和鬼怪有关,只暗着去问,引导着其他人自己去想,这样既可以使自己不充当那种使人心生警惕,容易留下诟病的引导猜测的人,还可以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那个不能说话的男生身上去。
不能说话,这意味着对方无法去辩解。
秋原昨晚确实是有听到敲门声,但他不知道是不是雪芽的,只能依稀听得到一点点小动静,和前几天的,近乎于拍门的声响来看,昨晚的敲门声近乎于小心翼翼的温柔,以至于其他人都没有听到,清晨起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平安夜,直到秋原发出尖锐惊恐的叫声时,才知道又死了人。
秋原不禁又回想起自己早上半个身体浸在血液里的粘稠感觉,那种腥臭,恶心的味道,像是生吞进血淋淋的肝脏一样令人作呕到昏过去,躺在自己身边的胖男人死相很惨,白肉堆成一座翻着红浆的山,眼球惊恐的突出,仿佛将要剥离的葡萄……让秋原发出惊叫的是那一截掉落在他枕边的,肥厚的,鲜红的软物。
是胖男人被生生拽下来的舌头。
距离死亡如此的接近,第一次进入游戏的秋原这才真正的害怕不安起来,也因此他真正意识到,在这个队伍里想要活下去,最可靠,简单的方法就是得到楚明昼的保护。
但……
秋原咬了咬牙,掩下眼里的嫉妒神色,刻意压出的声音楚楚动人,他再次开口,“雪芽,你有听到吧,可是为什么——”
“怎么死的不是你。”
不是问句,是冰冷到极点的陈述句,秋原被这一句话冻的全身一抖,他几乎是瞬间,就往被他咄咄逼着的雪芽身边看去,对上了一双如寒冷冬季晚夜的眼,明明没有任何波动,却更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看死人的目光。
秋原生硬的要扯出个笑,声线缓和,“楚哥我……”
“还挺厉害,能听声辨位”楚明昼再次毫不留情面的打断男生的话,这次和之前还有点不同,声音冷,眼神冷,少见的,平日淡然游离于游戏外的男人这次很明显的连情绪都是冷,纡尊降贵的对一个游戏新人开始不符合他性格和身份的质问。
“你说你昨晚听到敲门声?”楚明昼嘲讽笑了下,“但你却不知道刘涛什么时候出事的……昨晚几点?”
“……一、一点?”秋原咽了咽口水,被男人身上日积月累所锻出的威压吓得语无伦次起来,“我记不太清了,可能是两点?……那个时候很晚了,我有点困了就没有看时间……但是我真的有听到声音!”
“哦,”楚明昼冷漠道,“我没有听到。”
雪芽转头去看他。
从雪芽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楚明昼线条优越冷峻的下颔线,和他格外不近人情的高挺鼻骨,半落的夕光映在那张英俊的脸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守护在日落的城堡上英勇无畏的忠心侍卫。
也的确是。
楚明昼还记得自己身边那个娇气胆小得要死的小男生,不久前就因为其他人的关注的目光被吓到红了眼睛……然后现在被这样子欺负了,等下还不得委屈巴巴地流眼泪
人哭了,还不是要自己哄。
楚明昼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自己为了委托只能勉为其难的哄一哄了。
只是委托而已。
他为自己这段时间的反常举止找到了解释。
雪芽不知道楚明昼在想什么,他的手在他刚刚昏昏沉沉的时候就被拢入另一个温热的手掌间,他能够清楚感受到身边人略略粗糙的大拇指指腹在自己的手背摩挲着,带来有点点酥麻的感觉。
也让他安心了下来。
“如果是一两点的话,我刚好没睡。”楚明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滑腻得仿佛能溢出汁水的皮肉,眼神逐渐从冷冽转化为倨傲,“你听到了我没听到,所以说,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