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褴褛的老妪眺望着远方,一位手持木棍身穿斗篷的人张开双臂,红色的海水被一分为二,画作的下面写着两个字。
神迹。
“神迹?”景承转头看向牧师。“这两个字是杜织云写上去的?”
“不是,她完成画作后丢弃在垃圾桶,幸好被当值老师发现才得以保存下来,这幅画作原本是没有名字的,教会老师商议后决定给这幅画取名神迹。”牧师回答。
“为什么要叫神迹?”我问。
“在出《出埃及记》中记载先知摩西受神的指引,带领被奴役的希伯来人逃离古埃及,前往一块富饶的迦南,被法老王追击逃到海边而没有了出路,这时神显露了神迹,用一股强风将海水分开,让众人从这条通道逃生。”牧师的声音充满了虔诚。“杜织云用另一种方式再现了这次神迹,画面的构造和布局充满了悲伤的气氛,从而凸显出老妇与狗对神的期盼和向往。”
“十一岁……”景承长吸一口气目光变的深邃,看向牧师声音低沉。“你眼中悲天悯人善良的杜织云从来都没有信奉过你的神,这幅画的确是她的某种诉求,但她的需求是你的神无法做到的。”
牧师大吃一惊,对于景承的出言不逊很是不满,但估计之前景承指出天顶画的秘密让牧师隐忍不发,试探着问:“难道这幅画还有其他含义?”
“你见过长满鲜花的海滩吗?”景承指着画不紧不慢说。“这是一幅充满隐喻的画,根本不是你所谓的什么神迹,即便有神迹也不是你信奉的神创造的。”
“有什么隐喻?”陆雨晴问。
“画中那些摇曳的花朵闪烁着粉色丝绒般的光泽,杜织云所画的是玫瑰,她是在用玫瑰的花语隐喻这幅画的基调和主题。”景承回答。
“玫瑰的花语不是象征爱情吗?”苏锦诧异问。
“玫瑰的花语有很多种,而杜织云画的是洛丽玛丝玫瑰。”景承看向陆雨晴声音平静。“你不是对花语很了解,洛丽玛丝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死之怀念。”
“洛丽玛丝玫瑰是献放在墓碑前的花,它有最苍凉的独白。”景承注视画作中的花朵声音低缓。
我所爱的人都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周围充满了我爱的人的鲜血。
我只有这么生活下去了。
一个人在黑暗中。
……
“这是一幅死亡主题的画作,如果非要加上一个名字,我认为叫死亡的祭奠远比神迹更合适。”景承的目光移到牧师身上。
“你,你这是在曲解诋毁,从你进来到现在你一直都在渎神。”牧师忍无可忍愤恨无比说。
“我是依据事实实话实说而已,你非要认为我在亵渎你的神我也没办法,你先入为主认为画作是在赞美你信奉的神,在你眼里杜织云有着悲天悯人的善良,即便是一副画,你也能认为画中出现的人物是虔诚的信徒,一切都是你希望看见的,但这并不代表是真实的。”景承轻描淡写对牧师说。
“你的意思是说,除了花有隐喻外,画中的人物和狗也有其他的含义?”我听出景承弦外之音。
“狗代表着驯服和温顺,而老妇象征孱弱无力,她们的后面暗示死亡的花朵,温顺和柔弱就是十一岁杜织云自己的真实写照。”景承目光和牧师对视言辞确凿说。“你所谓那个善良的女孩在她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杜织云亲手扼杀了自己最后的纯真,比起你的神她更信奉死亡。”
“一派胡言!”牧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怒斥。“主分开大海是神迹,老妇和狗是迷茫的羔羊,在她们绝望的时候神指引她们方向和希望。”
“你的神从出现到现在不过两千多年,早在你神之前已经有人分开过大海,别以为看见海水被分开就自以为是认为是神迹。”景承不怒自威气势完全压制牧师,手指在画作中分开大海的人。“好好看看这个人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牧羊杖。”牧师回答。
“睁大你眼睛看清楚,这是牧羊杖吗?看看木棍前端是什么形状?”景承声音低沉。
我们低头仔细辨认,发现木棍前端有分出三道枝叉,我回头看向景承说:“好像是一把木叉。”
“三叉戟!希腊十二主神波塞冬的武器。”景承目不转睛注视牧师。“三叉戟具有控制海水的能力,不仅可以掀起滔天巨浪、引起风暴海啸,更可以引发天崩地裂,将万物打得粉碎,分开海水又何足挂齿。”
“希腊神话中的海神波塞冬!”陆雨晴大吃一惊,但神情充满疑惑。“杜织云对神学并不熟悉,她为什么要画出波塞冬?”
“她画的不是波塞冬,三叉戟代表了无上的力量。”景承重新望向牧师一字一句说。“但在你信奉的宗教中,把所有异教徒的元素集合在一起,三叉戟就是其中之一,你现在应该明白杜织云画的到底是什么了吧。”
牧师眼睛瞬间瞪大,表情震惊无比蠕动嘴角:“恶,恶魔!”
“洛丽玛丝玫瑰本就是用来献祭死亡的,杜织云在她十一岁就已经开始信奉恶魔,她期盼恶魔能完成她的夙愿,分开汪洋大海让她得偿所望。”景承声音渐渐平复。
“分开大海到底是什么意思?”苏锦好奇问。
“画面中海水是红色,如果杜织云崇尚死亡那么红色就代表鲜血,她用洛丽玛丝玫瑰暗示所有爱的人都死在自己面前,她因为厌恶死亡最终妥协恶魔。”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