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芹也过来解释,“区律师一向慷慨,让我借用他的资料。”
老区盛赞湘芹:“我未见好学如林小姐者。”
两个年轻人四目交投,是连环先低下头来。不知恁地,蓦然见到湘芹,他只觉眼涩鼻酸,所有的委屈都似按捺不住,要自动倾囊而出。
老区见他神色如此奇突,又看到湘芹一脸体恤之情,知道第三者的存在全属多余,一句“你们慢慢谈,连环,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便退出去。
湘芹把连环拉到走廊,轻轻问:“你怎么了。”
连环再也忍不住,忽然落下泪来。
湘芹连忙例过头去,掏出手帕给他。
湘芹靠在墙上,心头明澄,知道这眼泪,并非为她而流,人各有命。有些女孩子令异性伤心,另有一些女孩,安抚创伤的心。
湘芹感慨地想,她肯定是后者。
她主动地说:“我真的需要一杯咖啡。”
湘芹挽起他的手臂,离开资料室。
后来她对好同学说:“男女关系没有理性,亦无公道,只在乎你愿不愿意。”
能看得这样透彻,也属湘芹始料未及,感觉十分悲凉。
连环的母亲在洗衣服的时候,发觉儿子的口袋有一方白麻纱手帕。
她一怔,她认得它,如今用手帕的女孩子不多了,记忆中湘芹是用这种手绢的,不会这样幸运吧。失而复得,值得庆幸。
正想进一步追究,湘芹的电话已经来了。
很大方得体,当中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亲切地问候,并且留言请连环回电。
真不容易,连嫂想,委屈都放心里,一点小性子也不露出来,抹掉女孩子本色来迁就连环,岂是容易,真要多疼她一点。
连环不在家。
区律师通知他:“出乎意料,我一同对方律师接触,香夫人听说是你,毫不犹疑就拨出时间,但是她要到周末才回来,我们给你订了星期天下午四点正,不要迟到,地址是孤骛路四号,记下来没有?”
连环一愣,他们住得近得不得了。
步行过去才十五分钟。
尽管如此,连环仍然早到,他在门外徘徊一会儿,看准了时间,才按门铃。
应门的是女主人本人。
她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明艳,穿着她最喜爱的颜色,把门开得大大的,欢迎连环进屋。
她让他在书房坐,一边笑语:“长大了,可以喝杯啤酒了吧。”
那把声音,若不留神,一下子就误会是香紫珊。
细心的连环,看着她倒啤酒,递杯子,蓦然发觉,她没有动过右手。
他抬起头来。
对方笑一笑,“物理治疗没有做好,伤口肌肉纠结,一只手不便伸展,算是残废了。”
连环十分难过。
“所以你看,我总得讨回一点点公道。”
连环看着她不语。
“我变了很多?”邓女士好似懂得阅心术,“经过那么多事,人总会变。”
连环轻轻移动一下身体。
黄昏夕阳自长窗射进来,全室似膝上一层金光,气氛优美。连环小时候,老以为住在此等华夏中的人,一定快活似神仙,他此刻的想法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