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琳咚地一声瘫软在地,生鸦片!那种东西即便熬熟了依旧是个毒‐‐他大哥居然被强灌下去?!谁下这样的狠手!不仅坏了嗓子,而且是一生一世的毒瘾难戒,下手的人是要生生剥夺摧毁他未来所有的希望,却教他活着去承受这一切!&ldo;谁下的手?!谁下的手!&rdo;和琳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ldo;现在问这个……没意义。&rdo;和珅半垂着眼,象在慢叙一件最无关紧要的事,&ldo;我那时候虽已经尽量把鸦片呕出来了……嗓子坏倒是小事,这瘾只怕是染定了‐‐&rdo;
&ldo;哥!&rdo;和琳知道他此刻越冷静,心里的伤就越深刻,偏又掩着藏着,哪怕鲜血淋漓也绝不说与人知,&ldo;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我们离开京城好不好?无论漂泊到哪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绝不离开你!&rdo;
和珅慢慢地睁眼看他,每讲一句话就仿佛在喉管里被人划上一刀:&ldo;你放心,我和珅……还远远没有认命。紫禁城‐‐我永不离开!哪怕在这跌地粉身碎骨我也要从这重新站起来‐‐&rdo;
和琳呆怔地看他,他从此刻,再也不能弄懂他的哥哥心里的想法。
和珅很快就开始涕泪纵横,不能自已地浑身发抖‐‐他拿着铁链将自己牢牢锁在炕头上,无论如何地百爪饶心痛苦难当,也绝不动弹半步,只疼地满床打滚。和琳开始还能在房里陪着他,却很快被发狂的和珅赶了出去,只能流着泪在院子里看着和珅挣扎,和压抑不住的痛苦哀嚎。
&ldo;二爷……&rdo;刘全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明白和珅是不知从哪染上毒瘾,&ldo;阿芙蓉膏一旦抽上了就没人能戒的了‐‐大爷会死的‐‐您也不是不知道,先头太太何曾没想过戒了?死去活来脱了好几层皮,依旧还是个抽‐‐&rdo;
&ldo;不行!&rdo;和琳虽还在流泪,声音却无比决绝。
房里传来咚咚的叩击声,这是和珅再熬不住了以头撞墙,一声比一声响,间杂着凄厉变调的惨叫&ldo;啊!!!!&rdo;
&ldo;二爷‐‐爷会死的!咱家还剩着一点福寿膏并太太留下来的烟枪,给爷喷点吧,会出人命的,抽这个总好过见爷痛死啊!&rdo;刘全老泪纵横地跪在地上。
&ldo;不行!&rdo;和琳咬着牙道,若是此刻心软就前功尽弃了!他纽古禄和珅不要就此一败涂地‐‐他清楚地记着这句话,他必须帮他,否则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帮他!
&ldo;二爷!&rdo;刘全还要再说,却只听见屋内一声脆响,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和琳与刘全立即跳起来破门而入,只见和珅歪靠在炕角,右手捏着个碎瓷片,一腿触目惊心的红。&ldo;哥!&rdo;和琳看地肝胆俱裂,万没想到和珅会用自残的方法来转移自己对鸦片的剧烈渴求。和珅喘出一口灼气,握着瓷片还要去割自己的大腿‐‐&ldo;住手!&rdo;和琳按住他的手,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ldo;哥,再这样你会死的!&rdo;
&ldo;放开!&rdo;和珅喊了一声,和琳不为所动,他立即发狂似地一脚踢开他,&ldo;滚出去!&rdo;那拔高了的嘶哑声音就象在铁壁上猛力刮削一般叫人毛骨悚然,又是一道划破,鲜血从皮肉间涌了出来,和珅仰高了头,剧烈地喘息着,似乎惟有此刻才能有片刻的解脱。
&ldo;哥!&rdo;和琳扑过去一掌打飞他手里染血的瓷片,抱着他一面哭一面喊:&ldo;去他吗的戒毒!刘全,拿家伙,给他喷烟!&rdo;没什么比他哥活着更重要!
刘全已经吓傻了,此刻才回过神来,一路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间。没一会工夫就拿过马佳氏生前的烟枪,手忙脚乱地装好了就对着火要烧,却只听地一声嘶哑地喊叫:&ldo;回来!&rdo;和珅似回复了片刻理智,只是身上依旧冷地发抖,他抹了一把脸上满布的泪水鼻涕,疲惫地连眼都睁不开,只能一个劲地抽搐着:&ldo;和琳……我不能输,我这辈子不想再窝囊地输下去了‐‐你把我绑起来,全身都绑地紧紧地,别让我动也别管我怎么喊‐‐求你了……我不能……抽上那种鬼东西……&rdo;
和琳一面拭泪一面连连点头:&ldo;我答应,我都答应!但你得让我陪着你,你想发泄,就咬我的手‐‐多用力都不打紧,别自个儿摧残自个儿,成么?&rdo;
和珅经历了他这一生最为难熬的折磨,那种会把人逼疯的痛苦如影随形地侵蚀着他所有的神经,他只能不断地哀号,直到将和琳的双手咬地鲜血淋漓‐‐疼啊,疼入骨髓,疼地他恨不能就此死了‐‐但他不能,他要活下去,活出个人样!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无数的人,和琳,索若木,福长安……乃至……福康安。
他如今在哪呢?
那个曾经对他发誓若有相负天不假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