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老头偷偷瞄了一眼罗一,见罗一的脸色没什么变化,收了脸上的傲娇,拍了拍胸膛,笑嘻嘻道:“说真的,我们给你做随从,大郎君你是一点不亏。”
罗一就知道班老头先前说的话没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全是为了做随军随从做的铺垫。
目光直视班老头,罗一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说你们是府兵,连募兵都不稀罕做吗?
就算做募兵,也得是从队头、将头什么的做起吗?
此刻却掉头却来给我做随从,是你失心疯了,还是觉得我年少无知好糊弄。”
周口口疯狂的挤眼暗示,罗一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到。
也知道在营州地界,有这样的汉姓人做随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可现在尚家庄是因为受灾,或是有其他的原因而无法投军,才做出的这种打算。
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这么稀里糊涂的分不清主次可不行。
更何况升米恩,斗米仇,自己家底现在也不厚,多了这么几张嘴,压力还是很大的。
班老头讪讪的一笑,“现在的边军将领不是不识人嘛。
况且大郎君一看就是个儒将,冲阵那种打打杀杀的事,交给我们不是正合适。”
等了一会,见罗一就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说话,班老头叹息一声,“唉,现在的平卢军中,尽是胡人兵马。
之前崔军使在的时候,即便是坡了腿,也能在军中混个教习或虞候。
可自打被安使君调拨去了幽州,我们这些有伤的老卒就开始处处受排挤。
在他们眼中,或是按他们族中的规矩,就算我们这些老骨头没伤,也不该活着糟践吃食。”
说到这,班老头眼圈发红,抬手将胸膛敲的咚咚作响,“这是狗屁的规矩,到了我大唐,就该守我唐人的规矩。
更何况某自十六岁上阵,从军二十九载,获上阵五转军功无算。
更是斩贼首一百七十三颗!岂是那些胡人能如此轻薄对待的!
借演武之际,三百五询以上唐人老卒,对阵胡人五百兵马,将其打得屁股尿流。
万万没想到,不但没有嘉奖,我们这些老卒居然被清出了军中。”
指了指夯土墙外,班老头嘲讽的一笑,“地给的倒是不少,每人几近二百亩。
可来时你也看到了,过了白狼水十几里后,要么是坡地,要么是洼地。
累死累活的耕种一年,还赶不上四十亩上田的收成。”
踢了踢脚下的被洪水冲的陷进土中的一块木板,班老头喟然长叹,“若是光收成不好,也能捱的下去。
可先前的演武,让胡人丢了颜面,算是彻底结了仇,时不时就有胡人过来故意挑衅。
若不是府兵出身,甲胄与弓弩是家中传下来的,也入了军中的籍册。
那些胡人忌惮之下不敢真正下狠手,这里早就待不下去了。
不过马队聚集毁了村路,夜里故意奔走吓唬人,也让人受不了。”
苦笑了一声,班老头对着罗一叹息道:“不然哪个庄子会垒这么高的墙。”
听了班老头的解释,罗一算是明白为啥放个牛都要搞得跟打埋伏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