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也许姓祁的重病孩子,以及祁陆阳的处境,祁元善打量着侄儿的神色,悠闲地点上支雪茄:&ldo;都是些骗人的东西,信不得。你母亲不还在么?老家的养父有空也该多去尽尽孝,不要让外人戳我们祁家的脊梁骨。&rdo;
&ldo;或者,直接把他老人家接到这边来,住开元的医院里,好好调养一下身体。&rdo;
祁陆阳把玩打火机的动作顿了顿:&ldo;他就是个乡下老头儿,什么都不懂,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根本过不习惯。不如留在章华自在。&rdo;
&ldo;嗯。也有道理。&rdo;祁元善接着这个话题,一脸云淡风轻,&ldo;上个月,我又去南加州探望了一下你母亲。她状况不错,戒断反应缓解了不少,药在按时吃,人也胖了些。&rdo;
&ldo;今年的照片和视频我让他们都发你邮箱了,看过了吧?&rdo;
&ldo;没。有机会我再亲眼去瞧瞧她。&rdo;祁陆阳情绪平平,眉眼低垂,似乎不是很放在心上,&ldo;她有您的人贴身&lso;照顾&rso;着,我很放心。&rdo;
等祁陆阳也走了,祁元善在空旷的会客室里默默抽着烟。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句&ldo;命比磐石,天煞孤星&rdo;,呵呵一笑,男人自言自语地说了句:
&ldo;确实很准&rdo;。
年关将至,除了评优考核冲绩效,以及尽可能地把病人都安排回去过年,陆晚这群小护士还被抓壮丁排练年会节目。
大家选了个衣服最好看、动作最简单的韩国女团舞随便练着,摆摆手扭扭腰,只当交差了。
练舞间隙,围坐着喝水的姑娘们开始叽里呱啦地讲闲话。话说到一半,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又开始互看手相。
&ldo;你感情线乱,烂桃花多,找男人得擦亮眼睛,晚婚最保险。&rdo;
&ldo;君君,你以后八成是生儿子的命。&rdo;
&ldo;我生命线这里怎么有条横纹啊,是不是老了会生病?愁死了。&rdo;
陆晚坐在一旁,没怎么认真听,也不搭腔。直到某个同事提了一嘴:&ldo;22床的钱总你们知道吧?就天天有不重样的大小美女来送花那位。我前天输液,看到他手掌心上长了颗黑痣,别提多稀奇了。&rdo;
有人拿出手机搜了搜,惊道:&ldo;哇,掌心痣?这可真是好命……不过还有个说法,我念给你们听哦。&lso;掌心痣又叫和合痣,是有缘人因为前世抱憾不能相守,而寄予来世相认的一种记号。当左手掌中痣能与另一个人右手掌中痣刚好重合时,那么他们便注定是前世情缘到今生来延续。&rso;&rdo;
这种旖旎梦幻、前世今生缠缠绵绵的传说,是年轻女孩最爱。姑娘们登时像炸了锅一样地讨论着,陆晚依旧不出声。
她好多年前就查到过这个说法了。
低头,看了眼空无一物的手心,陆晚没忍住叹气:自己的这颗痣,怎么到现在都没长出来?
那年,一个蝉鸣聒噪的夏日午后,回章华消暑的陆晚实在解不出手中的代数题,便推开卷子跑下楼买冰棍吃。
刚好碰上踢球回来的陆阳。
院门口,挺拔俊朗的少年将足球踩在脚下,如松如竹地站在那儿,正伸出手让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和尚看相。
出于好奇,陆晚停下脚步,趴在铁门阴影处往那边瞧,耳朵竖得老长。
看完相,陆阳想给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买瓶水,人家推拒地摆摆手,又瞟了眼他身后猫在暗处的小姑娘,合掌一拜,笑着走了。
陆晚大大方方走出来,吸了口冰棍,说:&ldo;怎么不拦着?让他给我也看看呀。&rdo;
弯下腰,陆阳出其不意地把女孩手里的冰棍叼进嘴里。他土匪似的抢了人家的吃的,话里依旧不让半分:&ldo;算出来不好你受得了?到时候哭得震天响,陆老头儿又得怪我欺负你。&rdo;
&ldo;不算就不算。那他怎么说你的?&rdo;
&ldo;我?&rdo;陆阳眼里闪过丝狡黠,随即将右手手心摊开:&ldo;看到这颗痣了么。老和尚说,这个叫煞星,特别不好。偏偏叔叔我命又硬,以后八成是孤苦无依,下场凄凉。&rdo;
陆晚没说信不信,只学着他看了眼自己的手:&ldo;我没有。&rdo;
&ldo;没有还不好?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rdo;陆阳揉了把她圆圆的脑袋瓜子,嬉皮笑脸的,&ldo;以后叔叔就跟着你混吧。等你哪天发财挣大钱了,多少分我点,饿不死就行。&rdo;
&ldo;凭什么?我巴不得饿死你。&rdo;
&ldo;就凭我从今天开始对你好,比对谁都好。&rdo;
说这话的时候,夏日骄阳投射在陆阳的眼睛里,视线热烈真挚。他天生就有说谎不眨眼的本事,这回却有些发挥失常,话没讲完,自己脸先热了。
陆晚一脸懵懂,直愣愣地回望过去,两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眸子里水色透亮,闪动着奇异的光。
&ldo;算了算了,当我没说。&rdo;陆阳撇开脸,呼出口气,两下就将冰棒咬了个干净,再把棍子和包装纸都塞回她手里,打发道:
&ldo;去,扔了。&rdo;
&ldo;……&rdo;
叔侄俩为了根冰棍儿小吵一架,接连掐了好几天。直到某个傍晚,陆晚题做到半路趴着睡着了,没多久,手心传来的痒痒触感让她惊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