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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第1页)

一座向一个帝国内部扩张的城市的兴起,这样一件少有的奇怪现象,很值得具有哲学头脑的人的思索。但罗马的衰败可是过分雄伟的自然的不可避免的结果。繁荣使腐败的条件趋于成熟;毁灭的原因随着领土的扩张而不断增加;一旦时机成熟,或由于偶然事件抽去了人为的支撑,那无比庞大的机构便会由于无能承受自身的重量而倒塌。它毁败的过程再简单明了不过了;我们应感到奇怪的,不是罗马帝国怎么会毁灭了,倒应该是,它怎么竟会存在得如此长久。在远处作战沾染上异族人民和雇佣军各种恶习的常胜的罗马军团,先是压制共和国的自由,后来则是冒犯皇帝的威严。急于维护个人安全和公众和平的皇帝,苦于无计,只得采取了破坏他们的纪律的下策,使得他们对他们的君王和他们的敌人一样的可怕了;军事政府的活力趋于松弛,最后更为君士坦丁的不公平的制度所彻底毁灭;从此整个罗马世界便被野蛮人的洪流所淹没了。

一直来常有人把罗马的衰败归之于帝国中心的移位;但本书已经表明政府的权力只是曾被分割而并未转移。东部在君士坦丁堡建立了皇座;西部则一直仍为一系列在意大利定居声称自己对军团和各省享有同等继承权的皇帝所占有。这一危险的新情况损伤了这一双重统治的力量,却增加了它的祸患:

为一种压制性的随心所欲的体系服务的工具日益增多;而在提奥多西的堕落的继承人之间互相竞争的,不是谁的才德更为出众,而是谁更沉溺于无聊的奢靡。可以使具有高尚品德的自由人民团结一致的极端的灾祸,却只会加剧一个趋于没落的王国的分裂。阿尔卡狄乌斯和霍诺留互相敌对的心腹之人向他们的共同敌人出卖了共和国;而拜占廷朝廷则以漠不关心,或甚至喜悦的心情,观看着罗马的屈辱、意大利的不幸和西部的丧失。在接下去的几代统治之下,两帝国又恢复了联盟关系;但东罗马在给以援助的问题上,迟疑不决,犹豫不定,十分不得力;而希腊和拉丁的分裂,则又因为永远存在的语言、习俗、利益,甚至宗教方面的差异,而更为加深。然而,这一有利事态,在某种程度上,肯定了君士坦丁的判断。在一段长时间的毁灭过程中,他的固若金汤的城池抗拒住了野蛮人的胜利的军队,保护住了阿非利加的财富,不论在战争还是和平时期,都能控制住了连接黑海和地中海的一些重要海峡。君士坦丁堡的建立主要应说是有功于东部的保存,而非推动了西部的灭亡。

既然宗教的伟大目标是求得将来生活的幸福,如果有人说基督教的介入,或至少对它的滥用,对罗马帝国的衰亡具有某种影响,我们也完全可以不必惊愕或气恼。教士们卓有成效地不停宣讲忍耐和自强的学说;社会的积页面极向上的美德遭到了压制,尚武精神的最后一点残余,也被埋葬在修道院中:

公私所有的财富中的绝大部分都被奉献给了慈善事业和拜神活动的无止境的需求;士兵的粮饷多被胡乱花在成群以禁欲、洁身为唯一品德的毫无实用的男女身上。信仰、热忱、好奇以及更为世俗所有的怨毒情绪和野心燃起了神学论争的火焰;教会,甚至整个国家,都陷入常会形成血腥斗争而且永远无法调和的宗教派别纷争之中去;罗马世界遭受到一种新形式的暴政的压迫;受尽迫害的教派全变成了他们的国家的暗藏的敌人。然而,党派性,不管如何有害和荒唐,却是团结,也是分裂的中心原则。来自1800个圣坛的主教向一位合法的、正统的君主反复灌输绝对服从的观念;他们经常举行的会议和不断的通信,保持着相距遥远的教会之间的联系;通过正统基督教的这种精神上的联盟,福音教的仁爱精神,虽受限制,却得到了加强。僧侣的神圣的懒散被一个奴性和女性十足的时代所衷心接受;但是,如果迷信不能提供一条正当的退路,同样那种种过恶也可能会诱使那些平庸的罗马人,出于更下流的动机,抛弃掉共和国的旗帜。那些纵容并肯定信徒们的天然意向的宗教观念是很容易使人们甘心服从的;但基督教的纯正的真正的影响却可以从它对北部野蛮入教者所产生的虽不完美,但大为有益的作用中去找寻。如果说君士坦丁的改信新教加速了罗马帝国的败落,他的胜利的宗教却减缓了它倒下时的冲动,并缓和了那些征服者的残暴心性。

这一可怕的革命完全可以用于教诲目前这一时代的人民。一切都只着眼于,都仅只为了,推进他本国的利益和荣誉,乃是一个爱国者的职责:但一位哲学家却应该可以放大他的眼光,把其居民已达到同样文明和开化水平的欧洲视为一个大共和国。力量的均衡仍容有高下波动。我们自己或邻近王国的繁荣仍会有交替起伏情况;但是这些局部的事态发展并不能从根本上损伤我们所处的一般幸福状况,不能损伤使我们欧洲人及其殖民地明显有异于其他人类的艺术、法令和习俗体系。地球上的野蛮民族是文明社会的共同敌人;我们可能会带着急切的好奇心想问一问,欧洲现在是否仍处在过去频频破坏罗马的军力和制度的各种灾祸的威胁之中。也许同样这种思考将向我们说明那个强大的帝国究竟如何会倒下,并使我们了解到实际保证我们的安全的可能的原因。

1罗马人完全不了解他们所面临的危险程度和自己究竟有多少敌人。在莱茵河和多瑙河对岸的北部欧罗巴和亚细亚地区充满了数不清的贫穷、凶恶、好斗的狩猎和游牧的部落;勇于拼斗,随时急切地渴望掠夺别人的劳动成果。野蛮人世界经常处于战争冲动的冲击之中;高卢或意大利的和平却因遥远的中国革命而动摇。从获胜的敌人面前逃跑的匈奴人转而向西方进军;这股汹涌的人流还更以俘虏和同盟者的逐渐增多而日益壮大。那些向匈奴投降的逃跑的部落,他们又转而试图攻城夺地;一批又一批无数的野蛮人队伍以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压向罗马帝国;而且,如果排在最前列的被消灭了,空出的地方立即便会有一批新的进攻者补充上来。这种可怕的移民潮已不再是来自北方;一直被归之于人口增多而出现的长时期的安静实际是技艺和农业进步的可喜结果。日耳曼再不像过去只是散处在丛林和沼泽地带中的一些荒凉的村落之中,现在已可以提出一份包括2300个围有城墙的城镇的名单来1了:丹麦、瑞典和波兰都先后建立了基督教王国;汉萨同盟的商人和条顿族113至17世纪,以德意志北部诸城为主建立的北欧城市商业和政治联盟。‐‐译者页面的骑士沿波罗的海海岸,一直把他的殖民地建到了芬兰的海湾。再从芬兰海湾直到东海一带,俄罗斯已逐步形成一个强大的文明的帝国。犁铧、织机和打制铁器已被引进伏尔加河沿岸、奥彼河和勒拿河地区;连最凶狠的鞑靼游牧民族最后也不得不俯首贴耳。独立的野蛮统治现在已被限制于极为狭窄的范围之内;而卡穆克斯人或乌兹别克人的残余兵力已十分有限,不可能对欧洲的大共和国构成严重威胁了。然而,这一表面上的安全却不应使我们忘记了新的敌人和意想不到的危险仍有可能从几乎在世界地图上找不到的鲜为人知的民族中忽然涌现出来。曾在从印度到西班牙一带占领大片土地的阿拉伯人或萨拉逊人,在穆罕默德在他们的野蛮的身躯中注入充满热情的灵魂以前,一直在贫困和受人轻蔑中喘息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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