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埃塞俄比亚和埃及在各个时代一直被指责为鼠疫的发源地和温床。在一片潮湿、闷热和浑浊的空气中,这种非洲热病是从腐烂的动物尸体,特别是成堆蝗虫中产生出来的,这种虫子死掉也和活着一样危害人类。这种在查士丁尼和他的几位继位者时代曾几乎使地球上的人口灭绝的致命的疾病,最先出现在埃塞俄比亚沼泽地和尼罗河东流域之间培琉喜阿姆一带地方。从那里它分两路前进,向东进入叙利亚、波斯和印度,向西沿非洲海岸,深入到欧洲大陆。在公元2年的春天,在三四个月的时间里,这瘟疫一直在君士坦丁堡肆虐横行;曾以一个医生的眼睛观察过它的进展和病象的普罗科比乌斯,在描述雅典鼠疫发病情况方面所表现的勤奋和技巧不在修昔底德以下。染病前有时能见到一些精神错乱的幻境,受害者一旦听到一个看不见的幽灵的威胁声,感觉到它能摸了他便立即完全绝望了。但绝大多数的人,只是在床头、大街上、在他日常工作的地方,忽然感到有点轻微的发热;而那热度是那样的轻,从病人的脉搏和脸色上都无法发现大难即将来临的迹象。同一天、第二天或第三天,腺体,特别是鼠蹊、胰下和耳后腺体的肿大便宣告了它的来临;当这些疙瘩或肿块破开的时候,其中可以见到豆粒大的一个煤球,或一种黑色物质。如果它们最后变成一种正常的肿涨的脓疮,依靠这样自然地排出毒素,那病人便可以得救了;但如果它们始终保持坚硬而不破,那便马上会形成坏疽,患者一般到第五天便死亡了。这病发热时常伴有昏睡或胡言乱语;病人的身上会布满黑色的小脓疱或痈,这便表明患者即将死亡了;在那些由于体质虚弱不能使病冲出体外的患者便会由于内脏腐烂而继之以吐血。
怀孕妇女染上黑热病更是必死无疑;然而,也有一个婴儿被活着从它死去的妈妈的体内拉出来了,还有三个母亲都在失去染病的胎儿以后活了下来。青少年染病的机会最大,女性不像男性那么容易感染;但它对于各种地位和各种职业的人却一视同仁,疯狂肆虐,并有不少幸得不死的人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也不能保证这病不会再次反复。君士坦丁堡的医生技术高超,也充满了热情;但那种病的复杂症状和顽固性却使他们束手无策;同样的治疗方法可以产生完全相反的效果,这种变化不定的情况使他们无法预测病人可能死亡,还是康复。葬礼的安排和坟地的占有数全是一片混乱:那些身后没有朋友或仆人的死者都倒在街头或他们的已无人掩埋的家中;有一个行政官员奉命收集到处胡乱堆集的尸体,把它们从陆路或水路运往远离城区的地方深埋起来。人类中最恶毒的坏蛋,由于感觉到自身的危险并看到大家的悲惨的前景,心中不免也感到悔恨:但他们一旦感到不再有任何危险,于是便又故态复萌,为害一方;但我们在思想上可决不能轻信,普罗科皮乌斯肯定这些人特别受到命运之神的照顾或上天的保护的说法。他忘记了,或者他心中也暗暗记得,这瘟疫实际也曾侵犯查士丁尼本人;只不过这位皇帝的有节制的页面饮食习惯,和苏格拉底的1情况一样,可能使他更有理由、正当地获得康复。在他生病期间,在市民的习惯上也表现出了公众的惊慌;他们的懒惰和消沉使得东部都城出现了普遍的匮乏。
传染是鼠疫的一个不可分割的特性;共同呼吸一个地方的空气就能从已得病的人把病传到接近他的人的肺中或胃中去。有一个奇特的现象哲学家们也相信确有其事而为之战栗,就是说明明有实际危险存在,而一个最易于为2虚伪的、想像的恐惧所感动的人群都可以回避过去了。然而,普罗科皮乌斯的本市的同乡们,通过短时间极不全面的经历,却满意地认为即使和患者亲密交谈也不存在被传染的危险;这种说法倒也从许多勤奋照顾病人的朋友和医生并不一定得病的情况中得到了证实。这些患者,如所有的人都只从自身安全考虑,便将被抛弃于孤独和绝望之中了。但是那种像土耳其的宿命论所产生的致命的安全感却无形帮助了这种传染病的大面积流行;而欧洲赖以获得安全的许多有效的预防措施查士丁尼的政府却全不了解。对罗马各省之间的频烦的自由往来未曾加以任何限制;从波斯到法兰西,许多民族混杂在一起,为战乱和非法移民所苦;多年埋藏在一包棉花中的疫疠之气,由于贸易上的不当行为,被运送到了极为遥远的地区去:该病传播的方式,按普罗科皮乌斯的解释,一般都是由海岸边向内陆发展,然后才进入和外界交往最少的岛屿和山区;那些逃过它的第一次疯狂攻击的地方,到下一年便最容易受到传染。风也许可以散播它的极细微的毒素;但除非一个地方的大气原来便适宜于该疫疠的传播,它一进入地球的寒带或温带便立即自行消灭了。由于大气已普遍受到了污染,在查士丁尼在位第15年大发作的一次瘟疫始终没有因为季节的改变而有所控制或减缓。最后,它最初的凶残终于有所收敛或逐渐散去;这疫疠变得平息一阵又重新发作一阵;但直到前后经历了52年灾难性的岁月之后,人类才终于又恢复了健康,或空气才又恢复了原来的纯净和清新。没有保存下任何证据,让我们可以赖以计算或推测,在这次出奇的灾难中,究竟死去了多少人。我只发现,在3个月的时间内,在君士坦丁堡,每天要死去5000人,后来更增加到1万人;发现东部的许多城市已彻底荒废,意大利的许多地区的庄稼和葡萄全都烂在地里了。战争、瘟疫和饥馑这三重灾祸同时降临在查士丁尼的臣民的头上;人类数量明显的减少成了他的统治时期的一个极大的污点,这人口减少的情况,在地球的某些最美好的地方至今也并未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