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象没有太大变化,近日有好好用药吗?”扶疏这段时间遇到的不是心智不全的宝珠就是慈爱和蔼的太后郑嬷嬷,更多的便是飘碧与穆沉渊这两个病人,性子早被磨的更加温软。
穆沉渊却愈见喜爱她这份转变,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是她为自己做的改变,他闻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开始胡诌,“近日都有好好用药,脉象没变化吗?但是最近晨起时……倒是有些感觉了。”
扶疏一怔,面上带了些喜色,“当真?”
穆沉渊看着她眸中的灼光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痒的不行,但他很好的按捺住自己,认真的点头,然后便含笑看着她倾身过来替自己做各种检查,最后又留下前阵子开的药匆匆走了。
季白从头看到尾,全程心潮起伏,等扶疏走后,才大摇大摆的出现,看着他将那药随手倒进一盆盆栽里,不由大大翻了个白眼,“你这样等她以后知道了,可有的你受。”
穆沉渊有一瞬的沉默,许久才道,“我已深陷,无力再起。”
也不知说的是对扶疏的感情,还是这个需要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遮掩的谎。
朝上要穆沉渊立后绵延子嗣的言论一直存在,言官甚至上奏,称后宫子嗣不丰,是为帝之过。
保皇一派诸如韩阁老自然是凛然斥责此番无稽之谈,但私底下却也是劝解穆沉渊注意这个问题,韩阁老担心穆沉渊年少气盛,不把刘田一族这暗中搅乱的暗潮放在心中,找了个机会前往慈宁宫求见太后。
太后对于此事自然也是心中焦急,听他将种种厉害之处一一道明后,更是如坐针毡,恨不得穆沉渊明日就给孕育出个皇家子嗣来。
韩阁老捋着须发,眼中含着担忧,“娘娘要借机劝劝皇上,死者已矣,还是多看看生者,子嗣不丰,祖宗礼法说不过去,若是百官逼的紧,便让皇上立了田妃吧。”
“田妃的性子……”提起田妃,太后更是一阵头疼,“若是田氏为后,后宫将永无宁日。”
似是想起些宫中传闻,韩阁老悠悠叹了声,也是无法。
两人正愁眉不展时,便听得“碰”的一声,韩阁老面色微变,猛地起身,大喝道,“谁!”
郑嬷嬷慌忙上前去打开房门,门外宝珠面色苍白的躲在扶疏身后,显然是被方才韩阁老的大喝吓住了。
扶疏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她朝着太后和韩阁老行了礼,“是扶疏没看顾好宝珠,惊扰了太后和阁老,求太后责罚。”
这两个都是心尖上的人,太后又怎么肯罚,随口说了几句便打发了两人,再转回身时便见着韩阁老盯着扶疏的身影目光复杂,他微微叹了声,“像,真像……”
太后知道他是想起了谁,面色不由有些黯然。
“可惜了。”韩阁老轻叹,韩桐小时几乎可以算是在他身边长大,那是个聪慧洒脱的女子,向往天大地大自由自在,她很有主见的为自己的未来做了一番计划,只是那份计划和自由在还未开始便夭折在襁褓中,她最终被一道圣旨和亲姐姐的请求,将自己的后半生锁在了深宅大院中,最终郁郁而终。
“那是桐丫头的女儿吧。”韩阁老不愧是历经三朝的人物,只稍稍一想便想通了个中关节,“她同余年情同兄妹,又预见到萧会因晴妃之故导致萧家覆灭,早作打算将女儿交于余年抚养,臣说的是与不是?”
太后面色含愧,“阁老猜的不差。”
“小桐道,当日哀家为了先帝求她下嫁萧会,如今她求哀家救她的女儿一生安康的长大,如此,便两不相欠。”她说的哽咽,拿着手帕拭泪,“她终究还是怨了哀家,可惜哀家连她最后的愿望都做不到。”
太后韩桐姐妹之间的事,韩阁老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摇摇头,“那那个萧府抄家之时失踪不见的萧家嫡小姐萧宝姝又是怎么回事?”
“小桐本想宣布她所产的女儿已夭折,可路上却遇到一个难产而死的孕妇,小婴儿在夜里哭的凄惨,小桐动了恻隐之心,将那婴儿抱回了萧家,当做了亲生女儿抚养。”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先帝夺了萧会的发妻,就算哀家强行将小桐赐予他为妻,他心中也是怨恨着的,更是将这股恨意发泄在了小桐身上,纳妾、通房……小桐几时受得了这些,她一直都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后来又是……”
她说着,便有些说不下去,心中悲苦和愧疚上涌,眼泪终究是止不住了。
后来萧会醉酒,强要了她这般好的妹妹……
她想起那日见到的韩桐,便哭的不能自已。
郑嬷嬷见她状态越发不对,慌忙上前阻止她再回想,韩阁老也知韩桐是她的心结,也温声开解了几句,但终归不好多说,不多时便告辞离去。
扶疏自是不知她们后来又说起了她生母之事,她此刻因偷听到的消息担忧不已,一时忍耐不住,偷了个空便朝乾清殿走去,她得和穆沉渊商量个办法,如何把这个难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