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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答案（第2页）

“为师受困心魔的近三百年里，每日都会饮用此物。”

将竹杯放到竹几上，焱颜用平淡的口吻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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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的这段经历，焱颜从未引以为耻，当年她认清现状后，一心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甚少在意他人如何去想。

炼化莲心焱后，心头大患终于剜去，对于更加着眼未来的焱颜来说，这件事已成为过往的一页，无需避讳，连交给徒弟的修行笔记中，也不假隐瞒地提到自己心魔发作时对战力的影响，只是相关内容都在金丹期部分，玄霜尚未读到而已。

玄霜从未问过自己这些事情，焱颜也未多想，却不曾料到，这疑问藏在徒弟心底，竟已取代“疤脸”成为心魔的诱因。如果不是方才切断琉璃镜通讯便即刻来此，站在竹楼外时察觉有异，长此下去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看着徒弟双手紧握着竹杯，局促不安地看着自己，焱颜叹了口气，心思细腻是好事，但如果想得太过，反而于己有损。

将玄霜快要见底的竹杯再次斟满，焱颜如同讲述他人事般，不带多余情感地将往事慢慢道来。

焱颜出身衡明中世界的小型修真家族焱家，是焱家这一代家主的长女。她天资卓越，十岁时告别双亲和年方七岁的幼弟，拜师任耀门下，当时已是炼气期五层。

随师父来到天元大世界的混元宗修行，焱颜在十三岁便已是炼气期十层的修为，却在一次历练中落入虚空裂缝，不接受鸿蒙仙君的传承便无法离开，只得散去全部修为重新来过。

然而此功法进境迅速，在炼化了传承中的一缕异火之后，焱颜只用了三年便重又回到炼气期十层，得以离开虚空裂缝。

回宗门不久焱颜便成功筑基，此后又过了十数年，在她刚刚结成金丹，还未及巩固境界之时，一直放在半身戒中的两枚命牌竟然同时碎裂，双亲已然亡故！

在修行的关键时刻突逢变故，焱颜一时心头大乱，被心魔乘隙而入。

尽管她即刻赶回衡明中世界，凭借一己之力，将为夺灵石矿而屠尽焱家百余口人的一个小门派和两个修真世家灭了门，但却在收殓亲人遗骸时，因为找不到弟弟焱晏的尸骨而生出执念。

命牌是本命魂灯的粗糙版，一般的中小型修真家族中较多使用，但要成年后才能制作，焱颜前往天元大世界时焱晏才七岁，身上自然没有弟弟的命牌。

没有命牌，又找不到尸骨，那就不能百分之百地断定弟弟已经身亡，对焱颜来说，即便可能性不大，但焱晏仍有生存的可能。

焱颜发誓要找回自己唯一的亲人，却又无能为力，因此心魔丛生，尽管有师父赠予的万年苦心木簪，并用尽自己能想到的法子，甚至连七情六欲也日渐冻结，却只能做到勉强压制。

在焱颜心中，焱晏的形象永远固定为七岁的男娃娃。她在游历的时候，每当看到遭遇凄惨、孑然一身的幼年男童时，心魔都会占据上风，令焱颜陷入执妄，认定这就是在焱家大难时逃出生天的亲弟弟。

冻结许久的情感一朝迸发，简直能溺杀人。

在一段时间内，焱颜会将捡回的孩子当做自己失而复得的唯一亲人，百般呵护，关爱备至，片刻不离左右；然而一旦心魔消退，神智清醒，焱颜便重又恢复往日的冷淡模样。

正因为如此，她无法收徒，只能将孩童带回混元宗后再作打算。

难能可贵的是，焱颜带回的孩子们要么根骨上佳，要么天赋异禀，几乎都被她的师叔们收入门下，成人之后个个不凡。

除了穆心是焱颜在炼气期时从歹人手中偶然救下，被任耀看中收为弟子，玄霜知道名字的魏然、吴乾、袁链、祁刃、廖斌五位师叔，还有玄霜不知道名字的数人，都是在幼年蒙难之时被焱颜一见之下心魔发作，如此这般捡回宗门的。

“为师与你相遇之时，已经斩尽心魔，收你为徒亦出自本心。切勿胡思乱想，引得心生罅隙，为心魔所乘。”

以此话做结，焱颜看着玄霜蒙上了一层薄薄水雾的双眸，心头一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徒弟的脑顶，却见徒弟迅速低下头，接着便看到几滴水珠儿砸到竹制地板上了。

焱颜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这眼泪烫化了，她本想像多年前那样，将孩子搂过来亲近一番，权作抚慰；然而伸出手后方意识到，徒弟现在身量与自己相差不多，再不能如孩童般依偎在怀中了。

轻轻地叹息一声，焱颜收回双手，未免徒弟再生尴尬，她默默地离去了。

回到丹云殿，焱颜依然能感觉到舌尖残留着的寒洌余味，十七年未曾饮过寒星竹竹沥，让她不由得生出几分怀念来。

这玩意儿性极寒，火灵根修士偶尔酌上一杯，能消去体内多余的火气，对稳固心境小有助益，但若日日饮用，可就对修行不利了。

焱颜有了莲心焱以后就再没炮制过寒星竹竹沥，今天喝的还是十几年前剩下的半瓶，不过这竹沥可是对冰灵根修士大有好处，焱颜打算这两天得空的时候，多烤几根寒星竹，收取竹沥给徒弟备着每日饮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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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许久，玄霜这才抬起头来。焱颜早已离去，但带来的竹椅、竹几和竹杯竹瓶都放在原位。

将手中已经空了的竹杯放到一边，玄霜的目光落到了竹几上的另一个竹杯里，杯中绿莹莹的竹沥还余了一半。

着了魔似的，玄霜伸出手来，动作轻柔地拿起焱颜用过的竹杯，慢慢举至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