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蒙亮,谢枝就被谢母轻声叫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起床穿衣,洗漱,喝粥,刚要出门又被谢昭兜头罩了个狐毛大氅。
谢枝抓着大氅,说:“阿兄,我不冷。”
现在是三月天,正是春气回暖的时候,有些不畏冷的人都可以只穿一件薄衫了,她却还要披着冬日里才用的狐裘,不免有些格格不入。
谢母走过来,替谢枝把狐裘带子系好:“生生,大夫说你不能受寒,还是披着吧。”
谢枝瞧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军装,她一呼气,谢母胸前的盔甲上就染上了雾气,她盯着那雾气瞧了很久,片刻又伸手把雾气拂去,点了头,“嗯。”
谢枝跟着谢父他们出门,钟叔也老早早地起来送他们。老人家在谢家待了几十年,对着谢家人都是有感情的,虽说只是去离城不远的军营,可却像是久别,钟叔一边抹着泪一边和他们告别。
木棉和木生站在钟叔旁边扶着他,同样也不舍地望向谢枝他们。
军营里不能去太多人,除了谢枝,谢府的任何一个下人都带不走。
谢枝和木棉告别,忽然又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个白帕,又附耳给木棉说了几句。
没过多久,停在谢府门口的马车缓缓驶离,等马车消失在了街头,钟叔几人才转身回了府。
车轱辘一滚一滚,赶着城门口开的时候离开了京都。
谢父他们所在的军营离京都有二十里远,一般他们去军营时都是骑马,但这次带上了谢枝,几人就合计搞了个马车,不过马车里也只有谢枝一人。
虽然醒的早,但谢枝此刻也没什么睡意。
她掀开车帘,趴在车窗上看路边的风景,群山连绵,枯树冒出了新枝,清晨的雾气将远山和平原都拢在其中,就好像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让人难以看清的纱。
谢昭骑马慢慢走在她身边,忽然问道:“刚才和木棉说什么呢?”
谢枝避开谢昭的目光,“没说什么。”
“是不是叫她去找那个姓温的?”谢昭一猜一个准,“我看那帕子就不是你会有的,是那姓温的吧。”
“……”谢枝被戳中了心事,不想理会他,只望着前方没有尽头的路。
谢昭看着她的后脑勺,突然道:“谢生生,你不喜欢他就不要去招惹他。我看那书生对你有意,若是你给他无望的期待只会伤了他的心。”
“……”
天色比刚才亮了一点,东边的山上也露了点太阳的头,现在路上的雾气也没有刚才重了。
她说:“阿兄,你说为什么京都的权贵那么不好,却还是有人要往里挤呢?”
谢昭一愣,没有说话。
谢枝继续说:“明明裙带关系,官官相护这些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可是总有人一边厌恶一边冲破了脑袋地想融入。”
谢昭意味不明地说:“权利地位,总是十分吸引人的。有些人本以为清者自清,但一旦感受到了凌驾于人的快感,就会忘记了自己的初心,连自己什么时候越过了自己的底线也不知道。”
是啊。
有人为权生,也终会为权死。
车轱辘滚了很久,军营的大门慢慢映入眼中。
谢枝说:“阿兄,我还是更喜欢边关的景色。”
谢昭顿了顿,眼中的情绪难辨。
温时良是个很好的人,但不适合谢枝。若是谢枝是个健健康康的普通人,他自然乐意让谢枝和温时良接触,但谢枝太不一样了。
“知道了。”谢昭内心默默叹了口气,紧接着毫不客气地在下一刻把谢枝的头推回马车内。
谢枝被一掌按回去,刚要发作,却听军营门口的守卫盘问,于是只能将心里的怨气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