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过去的最后一刻,她无比怨恨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气男人!刚才看那眼他抛石头的动作她就觉得眼熟,完全是学她在内东关上的姿势呢!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昏暗,适应了一会儿,月筝才看清自己是躺在一座还算豪华的帐篷里。没有生火,她是活活被冻醒的,挣扎着起身,冷得直哆嗦,不禁又咒骂了那个倒霉皇子几句。门帘掀了掀,她都没看清是什么人,就听外面一个老妇人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几个勐邑打扮的少女便鱼贯进入帐篷,升起火盆,月筝打量着她们,她们也在打量她,双方眼神都不算友好。她们小声说着什么,月筝完全听不懂,估计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因为她们全都露出厌恨和戒备的神色。月筝这才意识到,那个勐邑王子说的是中原话,而且还很纯正,让她都没想到勐邑有他们自己的语言。少女们退出去后,帐篷里又剩月筝一个人,周围渐渐暖起来,月筝觉得身子不再那么僵硬了,摸了摸脑后的大包,再次怨骂一番,那个混蛋绝对是故意放她跑远报那一石之仇的!轻手轻脚地下了地,浑身乏力,想从勐邑营寨里跑出去大概暂时不太可能了。凤璘一定会来救她,她如今身陷敌营,正好刺探一下军情,回去也算大功一件。她故作镇定地掀起门帘,门外守着四个勐邑兵士,听见声响也不转身看她,木雕泥塑般耸立在帐外。月筝刚迈出一步,刷啦一道疾风,最接近帐口的卫兵的长刀就落了下来,堪堪停在她脚前一寸的地方。月筝翻了下眼,不让出去她就不出去了!干脆把帐帘撩起挂在门钩上,她坐在帐里看总行了吧!天色已经昏黑,她眺望出去立刻大喜,她竟能看见远处灯火通明的内东关!虽然那么渺小,却给了她无比的安慰,一瞬间她差点要落下眼泪。她求证般细细打量目所能及的营帐,果然,这里并非勐邑大军的主营,是那个混蛋的前锋营。营里篝火并不明亮,但来来去去不少勐邑姑娘,使得整个营寨很没杀气。没杀气……月筝眯起眼,打量一下门口的四尊门神的背影,跟在凤璘身边她也体味出了点儿什么,仅看手下的气势就知道主人如何。不管这个混蛋九皇子放了多少女人在营帐里冒充荒淫无道,但整个营寨里没有一个兵士狎戏女色,所以这座营寨和凤璘的王府有相同的气氛‐‐如同一个高贵的公主非打扮成妖冶的娼妓,放纵得十分古怪,不耐细看。她又看向在夜色里尤为明显的内东关……凤璘,他什么时候来救她呢?香兰有顺利地回去报信了么?她皱眉,虽然她恨不得立刻从这里被救回去,可却担心凤璘涉险,勐邑的混蛋皇子再笑容满面也瞧得出不是个吃素的家伙,万一他是想拿她做铒,引凤璘前来捕获,献给他父皇邀功呢?四尊门神突然动作统一地动了下身子,齐声说了什么,一个俊挺修长的身影便从黑暗里渐渐走入她的视野。月筝重重地哼了一声,仍保持托腮坐在帐门口远望的姿势,对隽祁的到来置若罔闻。隽祁还是眉眼含笑,进了帐篷却放下门帘,阻住她的视线,月筝还是不动,彻底漠视他。隽祁也不生气,走到她身后的桌子边坐下,&ldo;等你男人来救你啊?&rdo;他笑着说,像是在闲话家常。月筝背对着他,做了个很不屑的表情不答话。&ldo;他是不会来的。&rdo;他说得无比肯定。月筝嗤了一声,当他放屁。&ldo;不信哪?&rdo;隽祁呵呵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瞥了眼她纤瘦却秀美的背影。&ldo;我和他似敌非友地认识了五六年,我敢说,这世上最了解他心思的就是我了。&rdo;月筝听得憋气,平时和月阙斗嘴惯了,抓了语病就想反击,简直不假思索地怪声怪气接口说:&ldo;对,你俩青梅竹马,心意相通,天生一对!&rdo;&ldo;噗!&rdo;隽祁喷出一口茶,心情很好地嘿嘿笑起来,&ldo;只要你愿意,我不介意啊。&rdo;月筝又极其鄙夷地嗤了一声,心里很肯定地回答:我不愿意!隽祁含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真正的兴味,&ldo;喂,王妃娘娘,不如我们打个赌。&rdo;她僵了僵脊背,还是不接声,他自顾自地继续轻笑着说,&ldo;如果丰疆王不来救你,你就心甘情愿当我的女人吧。&rdo;听了这么恶心的话,月筝首先想转过身照他脸吐口唾沫,可是脑中灵光一闪,她挑衅地转过身,斜睨着火光照映中多了几分俊帅的混蛋,&ldo;那我等他来救我的这段时间,你不能强迫我……那什么!&rdo;隽祁故作天真地瞪大眼,求教:&ldo;哪什么?&rdo;月筝飞眼刀,嘴唇翕动,又在无声咒骂他。隽祁心情大好,哈哈笑着,非常痛快地说:&ldo;行!我答应你!&rdo;月筝放下心中大石,喜形于色,如果这个混蛋守信用,她就可以轻松地保持清白了,这可是她的大心病。哈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呢?她原月筝一直就很走运。隽祁看着她释虑的笑靥,黑眸深处的笑意更重了几分,口气却还是轻佻下流的,他别有含义地说:&ldo;我会让你主动和我……那什么的。&rdo;月筝听了简直怒极反笑,做梦也没这么离谱的!&ldo;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个赌你必输无疑。到时候,你就心甘情愿地给我生一堆孩子吧。&rdo;他笑得十分淫邪。月筝翻着眼睛看帐篷顶,极度蔑视他的结论。隽祁心情极好,站起身踱到榻前悠然躺上去,放松地舒散着筋骨。&ldo;你也看到内东关外的&lso;战事&rso;了吧?我和他一样,就连国家的利益都会排在自己利益的后面。&rdo;他十分坦率地承认,&ldo;如果勐邑提出让他打开国门,给他的好处是扶持他登基为帝,宗政凤璘又信得过这个承诺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敞开内东关。&rdo;月筝撇嘴表示反驳,却在心里问自己凤璘会不会,没有答案。&ldo;有这样野心抱负的人,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陷入险境。易地而处,如果宗政凤璘抓了我极其心爱的女人,不管这个女人多绝色,多让我留恋,我也不会杀进内东关去救她。&rdo;月筝的眼睛黯淡下去,她绝不相信隽祁的话,却又反驳不得。&ldo;别看我们俩可以如儿戏般交战,多年故友似的,只要有利可图,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对方。&rdo;隽祁的笑容不知何时隐去,这句话说的冷酷决绝。&ldo;我希望他来救你,那么我就可以为勐邑立下显赫大功,不妨告诉你,我已经在方圆十里布下重重埋伏,赌的就是他万分之一的色令智昏。他不来……我虽然有点失望,却捞到你这么个心甘情愿&lso;服侍&rso;我的翥凤美人儿,也不算太亏。&rdo;月筝抬眼看他,俊毅的脸上尽是冷酷漠然,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这个赌,根本不是他和她打的,是他和凤璘打的。贪图她的美色不过是他一贯的障眼法,他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捕杀凤璘。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和凤璘可以笑嘻嘻在阵前有如儿戏般交战,一旦有机可乘,全都会亮出致命的利爪。凤璘……她看向被帐篷阻挡而瞧不见的内东关,千万不要来救她,她很安全,虽然隽祁说她对他只有万分之一的无法割舍,她有点儿辛酸,却还是希望连这么微小的可能都不要出现。&ldo;喂!&rdo;她垂着头,必须说点儿什么,毕竟凤璘来不来救她,都让她伤心难过,&ldo;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rdo;她就不信他的眼睛那么好使,那天距离那么远就能看清她的容貌,易容了也还能认出来。隽祁已经敛去刚才的冷戾,恢复了满不在乎的笑容,&ldo;你的香味呗。一个村妇打扮的大妈怎么可能会带着那么名贵的香料?在勐邑,只有皇室才能用上来自翥凤官岭的香料呢。&rdo;又是官岭香料!月筝气得都要跳起来痛骂官岭了,毒计百出隽祁叫进了一个勐邑姑娘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月筝十分戒备,这个狡猾又小气的男人实在让人无法放心。勐邑姑娘沉着脸,很不客气地走过来拖月筝出帐篷。了解了她的意图,月筝还是很积极地跟着她走的,远离隽祁就让她感到安全。因为语言不通,勐邑姑娘对她虽然十分鄙夷,却不出言讥讽,月筝觉得很省心。被带到一个空置的帐篷,勐邑姑娘招呼了几个士兵抬来热水,月筝大喜过望,唯一的遗憾是帐篷里没有生火,很冷,那个晚娘面孔的勐邑姑娘也没给她换洗衣服。不过这都不要紧……确定帐门掩紧,月筝急不可待地跳进浴桶,在孝坪躲来藏去就蹭了一身灰,被隽祁带回来更是奔了满头满脸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