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尚司闻言蹲身行礼,“殿□□恤!”紧接着才对木槿郡主笑道,“郡主,您看……”
郡主温驯的大眼睛看了看傅尚司,未置一词,看着却隐有迟疑之意,容尚仪瞥眼看去,体察她的心思,对元成施礼道,“殿下,婢子是否应知会骆大人一声再引郡主暂避?”骆清远斯时犹在殿中与人客套不休,并不曾望向上座。
容尚仪这话还算含蓄,木槿郡主却坐不住了,慌慌地就起了身,对元成躬身道,“太子殿下,木槿失礼了!”也不等元成回话、也不等侍女来扶,自个儿就离席了。元成和傅、尚两位都有些愕然,还是座下的女官机敏,忙肃手引宾,“郡主请往这边儿来!”引着木槿一行人转入上座的屏风后去了——屏风后头有通往殿外的便道,元成先时便是打那儿进来的,是以殿中人都未理会。
元成等她们走了才对为难的司礼內侍笑,“罢了,主随客便吧!”司礼內侍怏怏地应了是——按规矩,饮宴过半后,主宾可避席,只应先由内侍唱宣、众人恭送,之后余人愿戏耍游乐的可戏耍游乐,愿稍事休憩的也自有事先备下的去处,最后膳房上醒酒肴馔,宾主再重新入席,谁知木槿郡主却省了他的差!
司礼內侍还在腹诽这外来的郡主,容尚仪却去而复返了,元成见了并不意外,对她笑道,“母后还有差使给你?”
容尚仪笑道,“殿下英明!”她和另三位命妇都可说是看着元成长大成人的,在他面前并不拘谨,以目点看了殿中的几位女子,略低了些声音,“娘娘着我再来看看她们几个!”尤其是那当中一个叫谭玉君的。
“母后不都叫进宫里看过了?”元成慵倚座中——他的母后不会是要人来看他如何对待他们曾讨论过的那个女子的吧?
“殿下有所不知,这几日遴选下来,发觉这后来的人中也颇有些出众的,娘娘叫再和那日圈定的几位比一比,要就是比那日的好,那就留下,比不了的也就随众遣出去了,省得两耽误!”
“两耽误?”元成挑眉。
“殿下,”容尚仪笑,“就是她们别耽误宫里头选用合意的人,宫里头也别耽误她们往后与人缔结秦晋之约!”
“母后仁慈!”元成笑赞了一声,“那容姑姑请便吧!可需本王为你另辟殿……”
“多谢殿下!”容尚仪笑辞,“今日不过是要查看她们的接人待物,还是随意些好。若有必要,婢子再来请殿下援手吧!”
“也好!”元成颔首,“若要寻我,你找李申即可!”他的内侍总管极是尽职地率人守在殿门处。
“是!”容尚仪施礼退下。她听出了元成言语匆匆,应是有旁的事分心,倒未去细想究竟是何人何事能令元成露出急切来。
此时那风华绝代的尚书小姐正在听一个满脸惊慌的丫头说话,不过听了几句便起身随她向外走去,虽极力镇定着,还是让人看出一丝仓惶。
元成高踞上座,凝眉望着她的背影,墨晶般的眸子疾快地扫过大殿——杜昭的座位空了,人在回敬各位同僚;骆清远还在和人把酒言欢,神情并无异样,投壶的依旧在投壶,吟诗作曲的还是雅兴不减,元成看不出异常的地方,只得向殿门处的人微微抬手,有人心领神会,悄然尾随着两个女子退出了大殿……
“红绡,在哪儿?”德琳出了大殿就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可也顾不上那么多,急急问道。
“在、在假山后头!”瑶筝的丫头张口象带着哭音儿,“德琳小姐,您看该怎么办啊?”
德琳不语,快步按红绡所指的方向疾走——她不过是错眼不见,瑶筝就不知哪儿去了,紧接着红绡就来找她说她们小姐喝多了、人不行了,险把她七魂吓掉六魂!这时候问她该怎么办,她哪儿知道该怎么办?总得先看见人再说!
总算红绡说的假山距大殿不算太远,德琳一看两个人影站在宫灯的暗影儿里,因极熟悉能看出一个倚着假山壁的正是瑶筝,另一个扶着她的是自己的丫头碧荷,这才觉得一颗心归了原位——能站着当无大碍,“瑶筝?”
这一声喊出去德琳才知道坏了:瑶筝软软地往地下出溜!忙抢上去一步和碧荷一块儿搀住了瑶筝,险被她身上的酒气呛着,想不通她怎么能过了量:投壶是她的长项,断不至于输了被人罚酒!心中疑惑,可眼下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轻拍着瑶筝的脸,不敢高声,“瑶筝,瑶筝,你怎么样?”
瑶筝勉强睁开眼,乜斜着,看清楚是德琳,傻笑,“你来了……就好了……我不用丢丑了……”往德琳身上一靠,再不出声儿了。不用说,她先不过是强撑着,这时候看到德琳,觉得有主心骨儿了,精神气儿一松,自然就撑不住了。
德琳一看她身上披着风氅,倒不用担心她会冻着了,问两个丫头道,“她怎么是要回去么?”筵席未散,不告而别可是大忌,何况还是宫宴!
“不是,”碧荷上下牙得得地打架,也不知是冷得还是害怕,“是墨莲看见瑶筝小姐像要去更衣,怕她着凉,让我给送出来的。”孰料正好听见瑶筝对红绡说“快去找德琳姐姐来,我不行了!”于是红绡去找人了,她在这儿陪着,结果瑶筝干呕却呕不出来,光一头一头地出汗,身子抖个不停,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地说“我不行了,快要死了”,吓得她都快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