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川说:「没有,只是那天过后你就不来了,我以为是我把你给得罪了。」
邱山否认道:「后来我在准备来南大,笔试面试,来来回回好几轮,所以就没再去了。」
邱山在海城时就任於中文大学,大一结束那年暑假,邱山去海城开研討会,曾经领着周川和中文大学的几个老师和学生吃过一顿饭。中文大学的中文系全国数一数二,而且不难看出,邱山和中文大学的师生相处融洽,周川想不到为什么邱山要离开。
「老师,你为什么离开海城?」
这话如果是清醒状態下的周川一定不会问,邱山是他的老师,並不是朋友,邱山对朋友什么样周川都不了解,但从过往的相处来看,邱山把私生活分得很清,很少会和学生谈论有关自己的一切。这些周川都知道,今天大概是发烧烧的脑子糊涂,问完才觉出不合適,可话已经问出去了,想收回不可能,那问了也就问了,将错就错了。
邱山哄慰周川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周川睁开眼睛,偏头去看他。
邱山背对着檯灯,神情晦暗不明,周川知道自己问错了话,小心翼翼地抓了下被角:「老师,我……」
磕磕巴巴讲了几个字,不知该说什么,周川愣在那里。
大约过了半分钟,邱山慢慢转过身,也躺平了。
他的双手交叠着搭在小腹上,眼眸被光映的有些透明。
「那时候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没办法继续在海城待下去。」邱山的声音没有多大起伏,仔细感受的话,能听出他的情绪也很平静,「来南城也是想有个新的开始,好在现在都好起来了。」
周川张了张口,又觉得再说下去不合適,只冒了一个气声出来就止住了。
邱山好像知道周川想问什么,摇头说:「不是因为他。」
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是谁,邱山的继父。
邱山缓慢偏过头,看向床头那盏昏黄的灯。
灯光不刺眼,他的视线便紧盯着不放,留给周川的是一道线条流畅的肩颈线。
「时间过得很快,」邱山语速轻缓地说,「毕业、工作、成家,人这一辈子眨眼就过去了。那些我们以为忘不掉的人,难以释怀的事,在时间的洪流中无足轻重,我们很快就能忘记。」
邱山说完停顿了很久,周川一直看着他。
邱山的脖颈拉长伸展,看起来一只手掌就能握住,它柔软温和,可它也同样脆弱。
周川见过很多面的邱山,面前这个温柔美好的邱山,礼拜日那个冰冷疲惫的邱山,还有被继父伤害后脆弱无力的邱山。这些邱山让周川喜欢,让他疼,也让他克制不住想要去保护,哪怕邱山並不需要这些。
这是个特殊的夜晚,周川闯入了邱山的私人领地,也是第一次撬动了那颗不轻易向外人敞开的心扉。周川觉得邱山这些话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自己,他在告诉自己,劝慰自己,试图说服自己,苦难总会过去,时间能带走很多东西,那些留在生命中的伤痕终将被岁月洗礼,不疼不痒的和原生的皮肉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