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也一愣,没好气:“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被人家丢下来了。”
“那意思还不明显?你看着我的时候,人一个劲的盯你的后脑勺,都快把你后脑勺盯出窟窿了。”万初尧抿一口咖啡,勾勾嘴角,下巴冲门口抬了抬:“小帅哥都放大招了,你不追出去?”
周灵也懒懒往玻璃窗外看了看,摇摇头,“不追。我们先谈正事。”
“哟,你这哪里是女人,分明是狼人。”
周灵也对双方合作细节依然有些问题,当然更加担心万初尧的公司不太靠谱,揪着一些细微之处非要万初尧解释。直到将窗外的天从灰蓝聊到一片漆黑,两个人总算把话说完,周灵也拎了包打算走人,万初尧抬了头问一嘴:“不一起吃顿饭?”
周灵也摇摇头,“这不我还有事么?”对万初尧一笑:“要不万总教教我,怎么哄男人。”
万初尧一愣,似笑非笑瞄她一眼:“如果我说:别哄,晾着,你听么?”
周灵也眨眨眼,“我记住了。下次你醋了告诉我,我就这么哄你。”话音落下,拎了包转身出门。
万初尧动了动眉毛,掏出电子烟,看向窗外她远去的背影,一身优衣库,掩盖不了身型娉婷,脑中浮起何文叙的脸,烟气吐出,万总嗤了一声,念叨:
“……我现在就醋了。”
入春的北京街道上的绿色零星。骑共享单车的人也变得多了些。北京的春秋太短,何文叙只在卫衣外加了一件牛仔外套。
这么走了十多分钟,关如葭实在好笑,停了步子,甩开何文叙的手,看向他:“你在等她追出来吧?”
何文叙往常走路大步流星,和他并行往往需要小跑才能追上。而此刻他铁青着脸,一句话不吭,可步子却迈得比她还小。走了十几分钟,弯弯绕绕,依然距离咖啡厅直线不到五百米,关如葭白眼翻上天。
“原来你真会在乎一个人。你对她是喜欢?是爱?”
何文叙没应,表情上写着“不关你的事”,干脆两手插兜在路边站住,看了关如葭一眼,转移话题:“直播的事,你和那个姓万的商量好了?”
关如葭盯着何文叙看了半晌:“你想知道他和我都聊了些什么吗?在你们来之前。他和我说了很多,也提出了一些想法,但我还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你想说就说吧。”何文叙显然心不在焉。
“喂,就这么把我拉出来,明目张胆地让我做一个工具人,哥,都不敷衍一下吗?”她看着他。尽量显得轻松。
何文叙似乎没听见,过了半晌才扭过头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关如葭没再应声了。
他的脸朝着自己,可眼神却飘向另一个方向,仔细留意着四周的过往的行人。北京的风带着春寒料峭,马路边尚未抽芽的树枝突兀地刺向灰暗天空,四周依然是一片萧条。而在这份萧条里,关如葭忽然觉得可笑,无论是何文叙还是自己,都前所未有地可笑,她像是童话里守着一株死去种子的小孩,对着花盆,浇水、施肥、经年累月,却始终等不到自己的春天,错误的爱情就像死了的种子,而他呢?又比自己好了多少?——
“你别看了。她不会追来的。如果真的在乎,一开始就不会让你走。对于自己在意的人,不舍得让他受一点点的委屈。感情世界里所有的推推拉拉、欲拒还迎,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不在乎。”关如葭忽然开口,不在意何文叙的表情:“要等你自己等吧。我走了。”
“你知道她为什么还没来吗?因为她没那么在乎你。不对,是她一点也不在乎你。”
“我觉得她更喜欢万总多一些。哥,你不是那个类型的。”
“为什么刚刚不牵着她走呢?拉着我走?是多蠢、多幼稚的招数。”
何文叙的脸色一点点变青,可关如葭的心情却一点点变好。她对他的温柔曾是反射向自己的一把把刀刃,让她千疮百孔,而此刻,恶度与刻薄成为宣泄的出口。
“可能是天道有轮回吧。”关如葭每说一句,便后退一步,等到下一个路口,她对何文叙挥了挥手,在萧条的春日里,告诉他:
“你知道吗?哥,看你这样为了一个人犯蠢,我竟然——有点开心。”
初春的天依然黑得很早,路边行人比草木萧瑟。
何文叙忘记自己在路边站了多久,心情前所未有地糟糕。关如葭的话像是回音,每一句都曾在自己心里想过。心情郁闷的排遣方法只有一个——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
烦躁的时候训练剂量加倍,肌肉撕裂般疼痛,大脑慌不择路,将痛觉神经分门别类排遣,让它们不至于全部集中在心脏——心痛本来是最虚无缥缈的痛觉,揪在一块儿的位置大概是心,可无论痛到多麻木,心脏依然跳动,蓬勃的、旺盛的,医生无法医治,科学无法解释——爱情对他而言,本就是一门玄学。
何文叙回到高澜大厦时已经过了十点,兜兜转转绕进了安全门。黑漆漆的楼道,他脚步轻盈向上,不愿多做思考。闷着头拾级往上,训练结束时,他当然不忘看一眼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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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安静,不知走到几层,窸窸窣窣传来声响,他皱了皱眉头——楼上有人?
果真有人,还是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