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瞄见了儿子那痛不欲生的小表情,又想到儿子平时在这院儿里胡作非为作威作福的样子,不由心中也暗叫一个“好”字。
臭小子,当真以为谁都压不住他了吗?
于是柳香忙说:“明霞说的对,做事必须要善始善终才行。有些道理幼时不好好学,长大了就更守不住这些规矩,是该好好给你弟弟立立规矩了,把你从夫子那儿学来的,全都教给他知道。”
明霞早闻堂弟小小年纪就不服管教了,所以,此番也很有自觉性的和婶娘唱这个双簧戏。
“是,婶娘。”明霞规矩朝柳香福了下身子,规矩应承说,“侄女定然会好好教导弟弟,日后,侄女每日下学后就来青云阁婶娘这里教弟弟读书识字。弟弟也三岁了,该读书了。等再过两年进家学,有个基础在,学的也快。”
见母亲和姐姐一唱一和的就这样把他接下来的“一生”都给安排好了,墩哥儿嘴撅得都能挂上油壶,脸上更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他觉得他此后余生都和“玩乐”二字再无相干了。
柳香高高兴兴走后,明霞则更严厉了些,说:“方才你也听到了吧?婶娘把你交给了我管教,你若不听我的,我就学夫子那样拿戒尺打你手心。从今天开始,每天至少练三张大字,背诵一首五言绝句。还有,限你一个月内要把《三字经》背诵完整。”
“姐姐。”墩哥儿眼圈都急红了,开始呜呜呜,“我还小呢。”
明霞说:“还小吗?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都已经烂熟于心了,你现在却连最简单的《三字经》都还背得磕磕碰碰。我早对叔叔婶娘对你的管教方式有意见了,现在正好,叔叔婶娘既然把你交给了我,趁你年纪还小,正好帮你把一些臭毛病都改了。”
墩哥儿鼓足了勇气顶嘴说:“只是我娘说的,我爹爹又没同意。”
“你爹在你娘面前有话语权吗?”明霞一针见血。
墩哥儿还真仔细去考虑了这个问题,然后他也觉得姐姐说的很对。好像他们家真的是娘亲说什么就是什么,爹爹压根不会去反驳娘的话。
一这样想,墩哥儿心里更难过了,不由又学起以前在爹娘面前的样子来,凡事不管大小,嘴巴一张,就“哇哇哇”哭起来。
明霞却充耳不闻,只气定神闲的继续替弟弟研磨,只在等弟弟哭完一波后,她才平静说:“今天这张大字写不完是不准吃饭睡觉的,你要是想饿着,困着,就尽管哭。”
墩哥儿哭了好一阵,乳娘嬷嬷们想来劝,都被明霞一个眼神给吓走了。
墩哥儿见没了指望,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埋头写。
沉下心来写,再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也很快就写完了。
写完后,明霞又教育他:“你有那个时间去哭,是不是能多写很多字?”明霞说,“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你以后遇到任何事,都得先想着怎么去好好解决它,而不是拿眼泪当武器。记住我今天教你的道理了吗?”
墩哥儿自己心里也算了笔账,他想了想,如果之前他不哭那一阵的话,估计早就写完了。然后再想着姐姐和他说的话,他就更觉得姐姐说的对了。
“是,我记住了。”
明霞摸了摸他脑袋,牵着他手说:“那我们一道去前院找叔叔婶娘和我爹爹去。”
墩哥儿方才被姐姐逼急了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恨姐姐的,恨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可现在姐姐跟他说了这好一番道理后,姐姐又来牵他手后,墩哥儿心中的那点怨愤早就烟消云散不知去处了。
他最喜欢姐姐了,要是姐姐不凶就更好了。
明霞牵着墩哥儿往前院去,身后跟着丫鬟和嬷嬷。嬷嬷怕小爷从后院走去前院会累着,再说,天也黑了,她怕小爷怕黑,所以就要来抱他。
不但墩哥儿不肯要嬷嬷要,就要姐姐牵着手走,连明霞也顺势说了嬷嬷们几句。
“哥儿虽是二叔二婶命根子,但咱们赵家却从不养没有血性的男儿。哥儿小的时候多照顾些是应该的,若是大了还那样溺爱他,可就是害了他。虽你们是叔叔婶娘院里的人,我又是小辈,说这些话可能不该。但我也是为了哥儿好,他是我弟弟,我不会害他的。”
这赵侯府的兄弟二人乃是一母同出,打小就好。从小到大,从没有过什么龃龉。
两房的下人们,相互间也都相处得十分好。要说大房的小姐是为他们这房的哥儿好,那她们是绝对相信的。
那嬷嬷是伺候惯了墩哥儿的,也有些资历,既然提起这事来,她也说:“小姐教训得对,原该是这样的。我们哥儿没有一母同出的亲姐姐,您还不就和他的亲姐姐一样么?我们这院儿里的下人们,还不和紫玉阁的是一样的,小姐可别拿我们当外人。”
明霞说:“你们都是叔叔婶娘亲自调-教出来的,自然个个都是好的。你们宠着哥儿,也是心疼他,我是能理解的。只是咱们赵家从曾祖父时起就是家传武学世界,名门侯府,子孙后代不说一代比一代强,怎么也得要能撑住先祖的门楣的。”
大房夫妇和离了,后院竟是小姐当家。这小姐才八岁,竟有这等魄力和气度,青云阁的奴仆们心中也是十分敬畏的。
嬷嬷也趁机夸了几句说:“小姐小小年纪便名声在外,外人很多嫉妒咱们家的,都还不肯信。但奴婢觉得,小姐其实比外面传的还要好。咱们赵侯府日后有您在,何愁衰落呢?定是要越发兴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