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大夫诊过脉,说:“无妨。一时急火攻心,开些降肝火的药熬了喝了便无事了。平时还要注意开解,不要着急上火才是。”
送走大夫,吩咐下人抓药熬了,又一勺一勺为江守言喝下,江玉麟才满心疲惫地回到房间里。她坐到桌子旁,支着胳膊杵着额头,脑子乱糟糟的一片,根本无力去思考。
再说钱宝儿,也是一回府就得知她与江玉麟的婚期定下来了,与江守言不同,钱方孔可是乐的合不拢嘴,还打趣说:“开心了吧,终于可以嫁给你心爱的玉麟了。”
若是前世,钱宝儿肯定没心没肺地开心,可是眼下这种情况,江家恐怕是一副大祸将至的情形。
钱宝儿假装开心的样子哄完她爹,就回到闺房中,思索了一会,提笔给江玉麟写了一封信,封好后交给小翠,嘱咐她必须亲自送到江玉麟手中。
江玉麟有些惊讶地接过信,平和地吩咐九斤二送小翠出去。她低头看了看信封,上面娟秀的小楷:玉麟亲启。江玉麟带着疑惑打开信,定睛看去。
信上简单几句诗: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心痴恋,两世执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江玉麟无力地垂下手,泪终于落下。
也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等江守言醒过来,江玉麟就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爹,我这么多年女扮男装,不就是为了牙行,为了我们江家天下第一牙的金字招牌吗?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九斤二说的没有错,不管是无缘无故悔婚,还是坦白身份悔婚,都一定会惹怒钱家,后果不堪设想!”
江守言仿佛更老了,沉默半晌,方问:“若娶了钱家大小姐,你可有办法对她隐瞒住身份?隐瞒得了一时,如何隐瞒一世?若身份被其识破,那时又该如何?”
江玉麟无奈一笑,“总会有办法的。”
江守言叹了口气,“钱家与我们江家是情谊深厚,钱老爷也视你若子,你这样做却彻底害了钱宝儿那孩子啊,为父怎么忍心?”
江玉麟有口难言,她不能告诉她爹,钱宝儿对她情深似海,若不娶她,才是真的害了她。她也在赌,赌钱宝儿对她的爱已经到了可以原谅她的欺骗,不在乎她的性别的地步。
“我已经骗了她这么久,若不娶她,终究会让她沦为笑柄。只能在别的方面补偿她了。”江玉麟扯了个牵强的借口。
论家世,她江玉麟配不上钱宝儿;论样貌,钱宝儿是天下绝色,亦不输于她;也就人品才学上,江玉麟略胜一筹。
可是,哪有男人和女人比这个的,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江玉麟清楚地知道,即便她自曝身份,也不会耽误钱宝儿的,很可能钱老爷会给钱宝儿找个更般配的夫婿。若不是钱宝儿那封信,江玉麟已经打算与钱宝儿坦白身份,跪着请求钱宝儿原谅,只要钱家不伤害江家,不伤害牙行,她江玉麟愿意一辈子为奴为婢服侍钱宝儿赎罪。
“一心痴恋,两世执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心痴恋,两世执念?两世?”江玉麟在心里重复念叨,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盛,是否该和宝儿好好聊聊呢?
钱家上下很快知道了这件大喜之事,都真心替小姐高兴,因为总算可以把这个祖宗塞给江家了,不过都暗暗替江玉麟捏一把汗,不知道这温文尔雅的姑爷会被大小姐折磨成什么样子。
钱老爷这些年兢兢业业攒下偌大的家业,基本都是给钱宝儿攒的嫁妆,好几个库房都塞得满满的,有些东西搁库房搁了不知道多少年,所以也等不了江玉麟来提亲了,这就开始整理嫁妆了。
钱宝儿则很忐忑,派人盯着钱府前后门,吩咐下人江玉麟若上门不管是找谁的,都直接带来见她。她怕江玉麟依旧不肯娶她,上门自曝身份负荆请罪。晚上则整夜无眠,睁着眼睛看着无边的黑暗。
钱宝儿原本还打算去找江玉麟探探情况,谁知钱老爷一向对她千依百顺,这次说什么也不让她在婚礼前见江玉麟了。
时间就在钱宝儿煎熬中度过了三天。
第三天一大清早,小翠风风火火跑进来,大声嚷嚷着:“小姐,小姐,江公子上门了!”
钱宝儿腾地站起身,慌张地说:“快!快拦住她!”
小翠笑道:“小姐说笑了,江公子来提亲,拦她做甚?”
钱宝儿不可思议地问:“你什么?玉麟她……她来提亲?”
小翠笑着说:“可不是嘛,门口的家丁说江公子带了好些彩礼,铺满了整条街呢,眼下正在正堂和老爷喝茶呢!”
钱宝儿呆愣半晌,忽地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