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关内来的队伍像一条黑色的河,他们从黑森林边缘出现到全部进入北冥城花了整整三天时间。
伊利亚的冬天使近一万人死在漫长的路途中。
北冥城经过陈元亮的整修,已经颇为改观,多数人住进了有炭火取暖的简易木屋中,住不下的人分流到森林深处布里亚特人的居所。
青玉再次感染风寒,她病了半月有余,考虑到在这样严酷的季节行走在驿站绝迹的伊利亚存在极大风险,她不得不写信给安波路,再次推迟返回光亨的时间。
沐风在帐篷中躺了两个月,除了上厕所他就躺在一张铺着兽皮的简易木床上,盯着色彩斑杂的帐篷顶发呆。每每想到千军万马在自己手中灰飞烟灭,他便痛不欲生。
李飞儿也不劝解他,只是安静地为他做饭,梳洗,取暖,把他从上吊的绳索上取下来。
夜晚她便衣不解带睡在帐篷另一侧的床上。
沐风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愈合。
一天夜里含冰带雪的风暴从北极吹来,气流穿过高大林木时,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他们的帐篷在风中摇摇欲坠,李飞儿一会儿跑到帐篷外重新固定松开的绳索,一会儿钻进帐篷里支撑错位的支架,正当她松口气,以为最危险的时刻即将过去时,帐篷的主梁突然断裂,棚顶坍塌下来,李飞儿反应不及,只能捂住脑袋等待着撞击,然而期待中的撞击并没有出现,她睁开眼睛,在微微摇动的火光中看见沐风高大的身影护在身后,他手中握着主梁断裂的上半部分,飞儿急忙拿起下半截主梁支撑住上面,两人分别护着主梁的上下。
风在头顶肆虐,帐篷狭促的空间里两人呼吸的声音却也清晰可辨,飞儿披散开的长发近在咫尺,沐风可以嗅到肉桂和兰花的香味。
他们固定着姿势,在漫长的一夜中一动不动,然而等风暴停止,两人虽然累到几乎抽筋,却都有意犹未尽之感。
“我去找人来修帐篷!”飞儿挽起长发。
“不用。”沐风拽住她的手,飞儿一下子羞红了脸。
“放开我”她挣扎着。
“帐篷我来修就行!”沐风仍然没有松手,他本来想说感谢她话,然而说出口的却只有三个字“你真美!”
“将军你可真逗!”飞儿趁他松懈,抽出被他攥红的手,使劲甩了甩,又吹了两口气,脸上红晕还没退却,又见他热辣辣的眼神盯着自己,只得羞涩地低下头,眼睛看向其他方向,良久才平复情绪道“不过,你真能修帐篷?”
“我们大荒人一辈子住在帐篷里,你说呢?”
风暴过后,森林中落满枯枝败叶,沐风和飞儿踩着没过膝盖的雪,在树木间跋涉,找寻合适的木材。
“你像一头小熊!”沐风扛着一根断木跟在抱着树枝的飞儿身后。
“将军竟然有闲情雅兴打趣我了。”飞儿扭过头,看见沐风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烟灰,“哎呀,早上忘了给你洗脸。”
“我能自己洗脸的。”
“喔,给你洗了两个月的脸,还以为你不会呢。”
“小丫头居然敢取笑我!”沐风放下断木佯装要来抓飞儿,她也扔掉雪中的树枝,两人在雪地中追逐起来。
成片的雪随着两人的脚步飞扬起来,静谧的林地中只有飞儿银铃般的笑声。
不一会儿,两人均累得气喘吁吁,飞儿弯着腰,汗水从她发际线上渗出来,“将军大人,你别追了,实在跑不动了。”
沐风双手扶在膝盖上,肺里如同着了火,他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真能跑!”
“那我们说好了,以后再不敢开你玩笑了,你也别抓我好吗?”飞儿直起腰,慢慢向沐风靠近。
“我同意”沐风依旧猫着腰,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等飞儿走到他身旁,沐风忽然跃起,一个虎扑将飞儿压倒在雪地里,这是沐风第一次和女人近距离接触,飞儿的身体柔滑坚韧,曲线玲珑,连兽皮都无法阻隔那诱人的触感。
“竟然骗我!”飞儿使劲挣扎,无奈沐风力气太大,她渐渐被控制住,沐风盯着她深潭似的眼眸,那眼睛中包含着羞涩,恼怒,不甘,还有一丝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