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奈洛无助地望着杰克逊在他身旁跪下,谨慎地拔下两支镖箭,把那玩意儿包好,放进口袋。他小心地解开罗马奈洛的衬衫。&ot;胸毛很浓密,罗马奈洛先生。验尸官绝对注意不到你胸口上有两个细微的小洞。&ot;杰克逊又从外套里掏出一样东西,那玩意儿将使罗马奈洛全身麻木,如果他现在还尚未麻木的话。罗马奈洛顿时感到舌头大得跟多节的树根一样,就像是中了风。他的四肢完全没了用处,没有一点感觉。然而,他还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忽然希望自己倒不如索性瞎了也好。他恐惧地望着杰克逊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手里的皮下注射器。
&ot;这通常是一种无毒盐水溶液,你知道。&ot;杰克逊说道,仿佛是在给一班理科学生上课一般,&ot;我说通常,是因为在特定的条件下,里面潜藏的物质也可以是致命的&ot;他低头冲罗马奈洛微微一笑,顿了顿,思忖了一下自己话语里的含意,然后继续往下说:&ot;这溶液里含有前列腺素,一种体内自然生成的物质,通常是以微克为衡量单位的。我准备给你注射好几千倍的剂量,实际上,是以毫克来计量的。这么大剂量的前列腺素作用于心脏时,将会引起心脏冠状动脉强烈收缩,引发医学上所称的心肌梗塞,或者,冠状动脉闭塞,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一种最为致命的心脏病。说真的,我还从没有将眩晕枪的电击效果与这种致死方法结合起来用过呢。观察这一过程大概很有意思。&ot;杰克逊不动一点儿声色,就跟他当年去上生物课解剖青蛙一样平静。&ot;正像我说过的那样,前列腺素在体内自然生成,所以,也在体内自然代谢,也就是说,不会留下过多的痕迹,引起验尸官的怀疑。眼下我正在研制一种带有酶的毒药,酶包裹在一种特殊衣里。血液里的物质将很快分解其保护性外衣,不过,在那之前,毒药早已发挥了作用。一旦保护性外衣被破坏,酶将立即与毒化合物起反应,实际上,是将毒药清除干净。人们利用一种类似的化合过程来清理浮油。完全不留痕迹。我本来打算今晚用在你身上,但这一方法还不够完善,而且,在这类事情上,我不愿意仓促行事。化学,毕竟是需要耐心与精确性的。所以,退后一步,还是用我保险的老办法:前列腺素。&ot;
杰克逊举着针头,紧挨着罗马奈洛的脖子,寻找最佳注射点。&ot;人们将看到,一个血气方刚、正值壮年的大小伙子,躺在这儿,却是属于自然死亡。算是给目前众说纷纭的健康论坛又添了个特例。&ot;
罗马奈洛眼睛暴突,拼却所有的意志力,挣扎着想摆脱眩晕枪所招致的瘫痪效应。因为用劲的缘故,他的脖子上青筋突起。杰克逊轻声地感谢了他提供了这么一个方便。针刺人他的颈静脉,针管里的物质注入了他的体内。杰克逊微笑着,轻轻拍了拍罗马奈洛的脑袋,罗马奈洛的眼珠左右来回直翻,好似节拍器一般。
杰克逊又从包里拿出一只剃须刀片。&ot;不过,目光锐利的验尸官也许会注意到注射针孔,所以,我们得把它处理一下。&ot;杰克逊用剃须刀片在针刺人的地方割了一下。一滴血冒出皮肤表面。杰克逊将刀片放回包里,取出块邦迪创口贴。他把创口贴摁在新割的刀口上,然后向后坐去,微笑着欣赏起自己的手艺活儿来。
&ot;很抱歉弄到这一地步。本来,你以后还能替我效劳。&ot;杰克逊抓起罗马奈洛一只软绵绵的手,在那遭难的人的胸上划了个十字。&ot;我知道你受洗的是罗马天主教,罗马奈洛先生,&ot;他诚恳地说,&ot;虽说你明显背离了教会的教义。叫神父来行临终圣礼恐怕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我想,你死后去哪里并不要紧,是不是?炼狱毕竟是个愚蠢的概念。&ot;他拾起罗马奈洛的刀,插进他绑在脚脖子上的刀鞘里。
杰克逊正欲站起来,忽然看到从罗马奈洛夹克口袋里露出的一点报纸边。他敏捷地抽出报纸,读了那篇详细报道了那两起谋杀、毒品、露安的失踪以及警方对她进行追查的文章,他的脸阴沉下来。这一发现解释了很多问题。罗马奈洛在敲诈她。或者,试图敲诈她。倘若杰克逊早一天发现这条消息,他的解决办法恐怕要简单得多。他会当场处死露安&iddot;泰勒。现在,他不能够这么做了。他痛恨对局势失去了一部分的控制力。她已经被确认为中奖彩票的持有人。按计划,不到24小时后,她将作为最新中奖人出现在公众面前。是了,难怪她做出那样一些请求。他折起报纸,放进口袋。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他现在和露安&iddot;泰勒是拴在一起了,躲也躲不掉。这是种挑战。不过,话说回来,他就是喜欢挑战。但他要夺回控制权。他要确切地告诉她必须做什么,如果她不严格遵照指示行事,那么,等她赢了奖金后,他就杀了她。
杰克逊拾起地上的报纸碎片,还有邮政包裹的残片。他在衣服几处不显眼的地方用力一拽,身上穿的黑色西装便脱开了,一起脱落的还有刚刚显露出来的撑起他腰围的塑形模块。杰克逊从起居室的角落里拿出个比萨饼送货袋,将这些东西全装了进去。剥去这些东西后,现出了一位细挑得多的杰克逊,穿着件蓝白相问的衬衫,这衬衫标明他的身份是个多米诺比萨饼店的送货员。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线,嵌进鼻子上的油灰下面,轻轻地拉动着,把油灰整块儿干净利索地取了下来,塞进比萨饼盒里。同样,脸上的痣、胡须以及耳朵上的东西也一一拿掉。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只瓶子,用里面盛的酒精擦洗去脸上打的阴影和颜色。阴影和亮色给他的脸造成了苍老的效果。多年来这种事他干得熟练极了,一双手灵活敏捷,动作有条不紊。最后,他拿块凝胶从头发问梳过,立时除去了头发里喷涂上的灰发丝。他对着墙上挂的一面小镜子审视着自己变化了的相貌。很快,这副善变的脸孔又呈新景象:一副短硬的胡髭用胶水粘在了脸上,头发加长,拖一根长长的马尾辫,上面压一顶扬基队的棒球帽。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脚上的皮鞋换成了网球鞋。他又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相貌:完全变了。他高兴得心里直笑。真是一种天赋的才能。不一会儿,杰克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楼。这时,罗马奈洛的脸上已经放松并且平和下来,而那副神情,他将永远保持下去,再也不会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