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戎走回了沙发边,和林望月说:&ldo;可能就是之前提到的另外那个志愿者。&rdo;
林望月举着相机拍研究室的天花板,他问于戎:&ldo;你怎么找到这里来当志愿者的?&rdo;
于戎说:&ldo;我找我妈,找着找着就找到这里来了。&rdo;
林望月噗嗤一笑,镜头对准于戎:&ldo;刚才填的那个什么更新材料,你有没有把自己最近幽默感渐涨这件事填进去?&rdo;
&ldo;我把自己自己最近为爱迷惑填进去了。&rdo;
林望月隔着相机对他笑,对他说:&ldo;会迷惑是好事啊,说明你有在思考,想也不想,找个人扑上去就爱个死去活来那是自杀式袭击。&rdo;
&ldo;那你又推崇什么都不懂时,想也不想就爱上的初恋?&rdo;
&ldo;这就是我的矛盾。&rdo;林望月笑得弯起了眼睛。于戎翻了翻眼皮,还要说什么,笑玲过来了,附在于戎耳边,对他道:&ldo;斋藤老师说没有问题,他很高兴和你聊聊,可以用英文沟通。&rdo;
&ldo;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rdo;于戎喜上眉梢。
笑玲笑着说:&ldo;那三位可以先移步去隔壁的实验室,我们这里要录入一下您之前填好的资料,调试一下系统,完成之后我会过来通知您。&rdo;
她带他们去了隔壁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只有一台机器人,它的脑袋是人的脑袋,既不像女人,也不像男人,光头,只有半个身子,没有手,身躯完全是个金属框架,在那金属框架后面密密麻麻缠绕地全是各种颜色的电线。
机器人面前放着两张高脚凳,身后有个衣架,衣架上挂着几件女人的外套,男人的衬衣,甚至还有一件斗篷。衣架后竖着两盏高大的聚光灯,灯是开着的,两道光打在机器人身上,它的脑壳发亮。
室内的环境非常适合拍摄。
林望月在暗处架三脚架,于戎和斋藤老先生握手寒暄,斋藤老先生递来一张名片,于戎不好意思了,连声说抱歉。斋藤大度地表示:&ldo;没有关系,名片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浪费地球资源罢了。&rdo;
于戎一看,斋藤隼,专栏作家。
他更尴尬了,不好意思坐,杵在原地,斋藤解开外套纽扣,坐下了,自顾自开口说话:&ldo;我年轻的时候啊,在纽约待过一阵子。&rdo;
他倒一下就敞开来聊了。
于戎看看林望月,林望月和他比ok的手势,于戎便问:&ldo;是留学吗?&rdo;
&ldo;不,是为了追求爱情,哈哈哈哈。&rdo;斋藤朗声笑,&ldo;我喜欢胸部丰满的美国女人!不过可别把我当成什么登徒子,我是在战后出生的,所以我喜欢丰满的东西,你明白吗?&rdo;
他在胸前上下摇晃双手,还说:&ldo;到了高中我就受不了啦,我可受够了瘦成柴火一样的女孩儿啦,我就偷偷跑去濑户内海边,摸上一艘大船,那时候真是傻得可怕啊,以为所有船都能开去美国,没想到那是一艘开去巴西的渔船,好啊,一船的巴西人以为我是中国人,打发我去厨房干活,厨房里的中国人知道我是日本人,对我恨之入骨哇,还有些什么韩国人,越南人,总之大家都是互相讨厌,互相斗争,船舱空间有限啊,航行时间又长,人没别的事情可干时不就只能干别人吗?&ldo;
说到这儿,斋藤摆了下手,问于戎:&ldo;你会给我消音吗?就像电视台里那样,哔的一声。&rdo;
于戎说:&ldo;这倒不会……&rdo;
&ldo;可能因为我那时候还小,唉,其实也不小啦,都十八啦,只是营养不良,像十三四岁,大家恨了我一会儿也就不恨了,我在船上可学了不少东西,打绳结,抓老鼠,烤老鼠肉,还有啊,我到现在还记得,&rdo;斋藤停下,好一歇,蹦出两个字:&ldo;做啥。&rdo;
&ldo;是上海话。&rdo;于戎说。
&ldo;是的,是的,上海话,去年的时候我去了一趟上海,中国现在是很不一样啦。&rdo;
&ldo;您为什么会想来这里做这个实验项目的志愿者呢?&rdo;
&ldo;我是个作家,我写很多故事,塑造很多人物,我试图理解他们,我试图理解我自己。&rdo;斋藤指着那个半身机器人,&ldo;这家伙就是另外一个我啊。&rdo;
他笑了,露出一口保养得不赖的白牙齿:&ldo;有时候我想不明白什么时的时候我就来咨询他,我说,斋藤啊,昨天晚上你九点就回家了,怎么看到凉子在家里给孙子织毛衣,你就突然和她大吵了一架呢?&rdo;
&ldo;这件事我想不明白嘛,就让他以我的立场来帮我想想。&rdo;
于戎乐了:&ldo;这倒是个好办法。&rdo;
&ldo;哎呀,人有的时候是想不明白自己的嘛,&rdo;斋藤脱下了帽子,抓抓头发,又重新戴好帽子,整整帽檐,双手搭在膝盖上,道来,&ldo;他什么都想得明明白白的,他告诉我,那一定是因为我在吃孙子的醋!凉子最近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孙子身上啊!但是我又不能抱怨……哈哈!&rdo;
斋藤又说:&ldo;要是有追星的孩子们过来这儿那他们该开心极了,他们就能拥有完全属于自己想象的一个偶像啦。&rdo;
林望月插嘴说:&ldo;那如果把全世界所有有关死亡的资料录入进这个机器里,会造出一个死神吗?&rdo;
斋藤摇头,神情有些严肃了:&ldo;可能会造出一个精神分裂的人。&rdo;接着,那孩子似的顽皮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ldo;可能和把所有与耶稣有关的知识录入进去得出的结果是一样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