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少年惊喜地勒马,朝远处另一匹白马上的男人招手,“是我!”
少年人背着书箱,脸上还有些稚嫩。他生得不算出众,即使是练鹊这样的美人和陆极这样的美男子在一起生出的孩子却也有变丑的可能。与结合父母优点长的陆奚不同,陆其生的只是一般俊秀,性子也不似他父母。
陆其跟着吴同念书,如今已经到了要进京赶考的年纪了。
陆极策马近了,道:“你是要去望都?”
陆其道:“正是正是——老师说以我的水平,这次考个探花不是问题。”
他摸了摸鼻子:“到时爹娘会来望都看我吗?”
陆极平淡地说道:“你娘听说海外有仙山,要出海看看,没有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
少年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过了好半晌,他才笑着说道:“娘纵情山水,其情趣果真与我们这些俗人不同。那……儿子就先走了。我夜观星象,不日会有大雨,爹出门的时候不要忘了带好雨具。”
“我省得。”陆极也是跟着吴同学过四书五经,这观星的法子也是一脉相承的。
他同那少年建议:“你娘就在前方的大柳树下歇息,不如见上一面再走。”
“不用啦——我方才便从柳树那过来,想来不经意间已与娘见过——”陆其扬起马鞭,“爹,等我名扬四海之时,咱们一家人再相聚吧!”
陆极没再挽留,后来也将这事说与练鹊听过。
“呀,那孩子——”练鹊有些惊讶,却最终无话可说。
有一年的隆冬季节,练鹊与陆极下了江南,正好路过了西陵。
彼时练鹊怀着头一胎,也就顺势在西陵养胎。
陆其呱呱坠地的时候,一家子老小都在门外面等候。没等稳婆出来,练鹊自个人擦好了血迹,施施然走了出来。
“你这孩子!”白进文指着她道,“快躺着去……这像是什么样子?这这这——”
做了一辈子学问的老秀才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练鹊道:“我省得、我省得……只是那血腥气实在是太重,让我换个屋子躺进去也好。”
后来白进文拉着女婿喝酒,说道此节时一面抹泪一面诉苦。
陆极没体会过骨肉亲情,只讷讷道:“爹说的是。”
白进文虽然是秀才,从前家里穷的时候也在庄稼地里做过些事情,手仍旧有些粗糙。他粗粝的手指紧紧的攥着陆极,连连道:“不肖女!不肖女!”
陆极自然不可能同练鹊告老丈人的黑状。
出了月子后,他们带着陆其离开了西陵。
后来陆其说,他要读圣贤书。
练鹊道:“要读书,还是得你老师教他。”
陆极在给马匹喂草料,闻言就转过头去,问:“我以为你会教他武功。”
“他不是习武的料子,我硬压着他习武有什么用?说出去……丢人。”练鹊嘴上嫌弃,唇角却不自觉地勾起,“陆极,你那经天纬地的梦想说不定真能在他手里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