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可把我吓坏了……”小妖伏在床边,低声抽泣,“到底那天玉书哥哥对你说了什么?把你弄成这样?之前我问你,你什么也不肯说,你瞧瞧你,把事儿都捂在心里,把自己给捂病了,我长这么大,从未见你病得这么重,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可让我怎么办?”
步云夕靠在床上,朝她笑了笑,“傻瓜,别哭,我怎么会让自己有事?之前是我太傻,钻到死胡同里了,如今想通了,病自然也好了。”
小妖泪眼婆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姐姐,你想通什么了?”
自病倒后,步云夕生怕自己又胡言乱语,连日来只允许小妖和素音在屋里照顾自己,这会见小妖两眼布满血丝,脸色憔悴,歉疚道:“总之,我已经没事了。你瞧你,眼睛都肿成金鱼了,你和素音守了我几日,都累了,快去歇息吧。等你歇息好了,我们就回焉支山。”
小妖一下来了精神,抹了把眼泪问道:“真的?姐姐我不累,我们今日就走吧。”顿了顿,又道:“不过……玉书哥哥怎么办?”
步云夕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傻瓜,你不累,我还累着呢,你就不让我精神好些才上路?万一我在路上又病倒了呢?”
小妖破涕为笑,“是呢,我只顾着回焉支山,差点忘记姐姐还没痊愈,那姐姐你快点好起来,等你一好了,我们马上就走,我这就告诉武星武月去……”
话音未落,她的人已跑了出去。步云夕苦笑了一下,有点羡慕小妖这种没心没肺的性子。
她长年习武,身体底子好,退烧之后又睡了一天,第二日便没事人一样了,痛痛快快地泡了个温汤浴。从池中起身的那一瞬,有种脱胎换骨的错觉。
“素音好些了吗?”
“秋水刚才去看过,说是已经好些了,她不过是累着了,再睡上一日便好了。”
素音和小妖连着数日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她的身体不如小妖,步云夕好了,素音却熬不住了,这会是晨袖和绛叶在侍候。
她盘坐在矮床上,看着镜中的自己,之前脸上被挠伤的印子、被火星灼伤的口子、还有手臂上的伤,已经全好了。她抬手抚上自己平滑干净的脸颊,不由笑了笑,有些伤疤,时日长了自会愈合。
晨袖跪坐在身后,用巾帕替她擦拭刚洗过的头发,绛叶挽起她的袖子,将一对小香囊系在她肘后。
步云夕咦了一声,“这香囊不是烧了吗?”
绛叶笑着道:“王妃有所不知,这香囊是我和晨袖姐姐重新替您做的,但里头的香料,可是王爷亲自为您调配的。为了调回以前的香味,王爷不知试了多少回,废了多少香料,可见王爷心里着实看重王妃您呢。”
确实是她熟悉的香味,步云夕抚着那对小香囊,怔怔出了神。
“七郎,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忽然将南诏的帑银减了这么多?”
山脚南诏太子的宫苑里,南诏太子正焦躁地踱着步。今日传来消息,有人上书给皇帝,洋洋洒洒一大篇,疼陈南诏自归附圣朝以来,安于享乐不求进取,只会伸手要钱,如水蛭一般贪得无厌,朝廷应削减每年给南诏的帑银。
南诏太子急了,马上将李飞麟请了过来,“明明那日皇上还和我说,南诏是圣朝在西南的屏障,让我们父子好好替他好好守着西南边疆,怎么突然之间这风向就变了?”
李飞麟大马金刀地坐在矮床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新得的一把匕首。
南诏太子见他没反应,干脆走到他的面前又问:“七郎,你可听到什么消息?”
李飞麟回过神来,心里颇有点不屑,“舅父,人家说得也没错,南诏每年从圣朝领的军饷补给,比圣朝两个州府加起来的都多,更别说还有各种赏赐,光吃饭不干活,自然招人嫉妒。”
南诏太子啧啧几声,十分不同意他的说法,“怎么能说光吃饭不干活呢?交趾,西摩伽陀,乃至吐蕃,这些年时常蠢蠢欲动觊觎圣朝疆域,这不全靠南诏从旁斡旋吗?”
李飞麟呵呵一笑,“要不圣朝白养南诏十多年呢?”
南诏太子噎了一下,“我听闻,皇上看了那奏疏,原本没放在心上,是见了靖王之后,这才改了主意,莫非是靖王从中作梗?”
李飞麟道:“那我可不清楚。”又看了南诏太子一眼,意有所指,“舅父的消息还真是灵通,银子花了不少吧。”
“七郎,此事你可得替舅父想想办法。”南诏太子没理会他的嘲讽,转向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蓝珠,“都是你,要不是你之前得罪了靖王妃,靖王又怎会插手此事?”
蓝珠一脸委屈,李飞麟在此,她不打算和父亲谈论此事。
“也不对呀……”南诏太子挠了挠脑壳,“之前我已命人送了厚礼给靖王,他也照单全收了,蓝珠也向靖王妃道歉了,按说那事已经揭过去了,靖王不该再恼咱们呀。况且那日你们一起狩猎,蓝珠还和靖王妃有说有笑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人接他的话。
蓝珠本就不想说话,此时更是心虚地垂下脑袋,若是被父亲知道她私下让雪花去纵火,不剥了她的皮才怪。她如今才明白,为何那日雪花是被人匿名送回来,靖王如果将此事公开,公然责罪于她,一来不利两国邦交,二来她好歹也是南诏郡主,她如果不认账,也不好责罚她,最后只会不了了之。如果这样的话,靖王干预削减南诏帑银,只会被人说是公报私仇,反倒于他名声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