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忘。”
“那你……”步云夕用眼风扫了扫那瓶蔷薇水,意思是既然没忘,你怎么到我跟前献媚来了?
李谏嗤地一声,“互不干涉,不等于连礼都不能送吧?我这人一向大方,尤其对女人,你不必多想,我们依旧像以前那样,你爱干啥干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步云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岔开话题,“裴太妃一直对我照顾有嘉,而我却顶着裴云笙的身份骗她,着实过意不去,这次来长安,我特意将海长老请了过来,他医术高明,上回你中毒昏迷不醒,就是他妙手回春救了你。我想请他进宫替裴太妃看看,以他的能耐,或许对裴太妃的晕眩症有所裨益。”
“如此甚好,你有心了,我先行替母妃谢过你,进宫一事我会安排的。”李谏听了很高兴,顿了顿,他忽然不怀好意地道:“话又说回来,你之前也骗得我好苦,心里可也曾过意不去?可有半分歉疚?”
步云夕黛眉微蹙,细想了片刻才道:“确实也曾过意不去,不过现在并无半分歉疚。”
他挑了挑眉,“哦?这是为何?”
她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为何,方才被你这么一问,我原本仅有的一点歉疚,忽然就消失无踪了。”
这也太不友好了,敢情他还不该问了?李谏不满地看着她,“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她朝他嫣然一笑,“我喜欢裴太妃。”
这言下之意……太伤人心了,李谏的脸顿时一沉,
“夜已深,你早些歇息吧。”脸皮再厚,这会也挂不住了,他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门口,又道:“过些日子便是你喜欢的太妃娘娘的寿辰,既然咱们现在已经结盟,届时还请你配合一下,与我一道进宫祝寿。”
为免引起李飞麟怀疑,此后数日,步云夕都没再往西市跑。武星偷偷去打听了一下,李飞麟和玥宁为找小妖,访遍了西市的皮革铺,但消息自然是打听不到的。她私下问过小妖,小妖还是那句,她是小妖,不是阿史那玥月。
裴太妃终于在自己寿辰前从骊山回了长安,李谏借着过来问安,将海东流带到乾祥宫,为免她疑心,李谏只说海东流是自己重金请回来的隐世名医。
“姑姑,你可感觉好些了?”海东流出去后,步云夕坐到裴太妃床榻边,许是最近受晕眩症折磨,一个多月不见,裴太妃清减了不少。
方才海东流已替裴太妃诊了脉,施了针,按他的说法,裴太妃这病吃药不管用,心病所致,他用针灸替她治疗,只能让她这病近期不发作,治标不治本,她只需放宽心,病症自然会有所好转。
裴太妃靠在隐囊上,笑着道:“你不用担心,其实最近已好多了。”
步云夕又道:“方才那位郎中说了,他回去后会仔细琢磨,替您研制些药丸子,万一以后您再发作,吃了这药丸子,会缓解症状少吃些苦。姑姑,您心里可是一直担心肃州裴家?”
她想不明白,裴太妃当年虽在冷宫受了几年苦,但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何致于一直折磨着她?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有何放心不下的?
裴太妃只轻轻叹息,“裴家地位确实不如从前,但我自问已尽心尽力,于心无愧了。可人生在世,总有些事藏在心里,想忘也忘不了,久不久便隐隐作痛。你还年轻,不懂,我也希望你永远不会懂……”见她神色担忧,又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傻孩子,我的事你不用操心,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你和易之闹别扭的事我听说了,你怎会如此沉不住气?你独自跑到洛阳,岂不更让那女人得意了?”
哎,这可真是对不住了,步云夕在心里向李谏说了声抱歉,“上回在骊山,我俩一起从火场逃生,差点葬身火海,好歹也叫同生共死过,是我太天真,我以为一起经历了患难,他会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发妻,会懂得珍惜,没想到我才病好,他便一门心思要回长安找柳乘月,我一时气不过,便独自跑去散心了。是我考虑不周,让姑姑您担心了。”
裴太妃噗嗤一笑,“你呀,果然太天真。男人都是自私又肤浅的东西,千万别指望一次患难他就对你掏心挖肺一辈子,他们的脑子只想着自己,你对他再好,他转过背,见到别的女人,啥都忘了。所以呀,咱们得自个儿对自己好些,只要你生下嫡子,管他在外头风流不风流,好好教导孩子,让他将来孝顺你才是正经。再说,我这老婆子也确实羡慕皇后儿孙满堂,我所求也不多,一个就好。”
怎么就扯到生孩子上头了?步云夕讪讪应了,又怕裴太妃对此事太上心,左等右等等不到好消息,于她病情不利,于是隐晦地道:“姑姑,此事还真急不来,王爷他……身体好像不太好的样子,有时难免有心无力……”
裴太妃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恍然又失望地点点头,重重叹息一声,“想必是这几年纵欲过度了,都怪我,早该用点狠手段,断了他和那个贱女人的往来,一时心软,终酿成大错了。云笙,难为你了。”
步云夕轻叹一声,“怪我命苦。”
李谏刚从皇帝的甘露宫过来,才走到门口,无端打了两个喷嚏。
“易之来了。”裴太妃见李谏进来,忙朝步云夕使了个眼色。
李谏见了礼,仔细询问方才海东流替裴太妃诊脉的经过,步云夕一一答了,末了,裴太妃没好气地朝李谏道:“我的身子如何我很清楚,不必大费周章,倒是你,年纪轻轻便肾虚肝劳,我看那郎中医术挺高的,你让他好好替你调理调理,养好身子,别太子还没出手,你自己却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