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麟无所谓地道:“无妨,你也说了,这里的酒淡得水一样,没那么容易醉。”
玥宁又道:“我可真不明白你,为何总爱来这花间楼。这儿的酒虽一般,姑娘们倒是美若仙子,可你又不让姑娘们作陪,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啊?”
最近李飞麟总是拉着玥宁到花间楼喝酒,又不让姑娘们作陪,他提议换个地方他又不肯,让玥宁很是郁闷。
李飞麟抿唇不答,闷闷地看着楼下戏台,两眼虽看着,其实根本没看进去。
玥宁拿他没办法,只得陪着他,又道:“七郎,我仔细想过了,我来长安也快半年了,当初我父王之所以让我来长安,是为了表明咱们西突厥绝不会与东突厥同流合污,既然如今东突厥要和圣朝打仗,我也想向皇上请命,与阿布勒紫狐决一生死。”他有点兴奋,琥珀色的眸子闪动着奇异的光彩,“你想想,还有什么比我亲自上战场厮杀更能表明西突厥效忠圣朝的决心?如果我打赢了紫狐,没准我可以向皇上求娶一位圣朝的公主。”
李飞麟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他,“求娶一位公主?”
玥宁道:“是啊,但圣朝如今尚未出嫁的公主,只剩永嘉了,她要是嫁到我们部落,你可舍得?”
李飞麟一怔过后,一把抓住玥宁的衣襟,恼怒道:“臭小子,我警告你,你别打永嘉的主意!”
玥宁将他的手掰开,“哎哎,你讲讲道理,除了在草原上生活她可能不习惯外,嫁给我有什么不好啊?我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一定会对她很好的。”
李飞麟气哼哼地道:“你少来,你根本就不喜欢永嘉,就算娶了她,你所谓的好,顶多是不让她被人欺负,吃穿用度上满足她,还能好到哪去?还有,你明明说过,你有一个喜欢的女子的,你娶了永嘉,却永远不会爱她,为何还要娶她?”
玥宁哈了一声,“我确实对永嘉没有爱慕之情,但不让她被人欺负,吃穿用度上满足她,这还不算好吗?她就算嫁给别的男子,不也如此吗?七郎,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是可汗的儿子,你是皇帝的儿子,从我们一出生起,就注定我们此生不能为自己而活,我们的婚姻也不由自己作主。我知道你不喜欢蓝珠,但你若是娶了蓝珠,将来便有整个南诏做你的后盾,对你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我也有自己喜欢的女子,但我知道我这辈子或许都不能和她在一起了,我不知你怎么想的,我只知我要娶的妻子,必须是对阿史那家族最有益处的人。”
李飞麟怔住。
玥宁又道:“七郎,我是真心当你是朋友,才和你说这番话。总之,我会向皇上请战,也会向皇上求娶永嘉,你若也当我是朋友,便干了这杯。咦,酒呢?怎么还没送来。”
他大声喊小二,须臾,小二终于拎着酒进来,“两位公子久等了。这壶酒是楼下一位公子命小的送上来给两位的,说是李公子的朋友。”
李飞麟奇道:“我的朋友?人呢?”
小二指了指楼下,“喏,就是穿白色衣袍的那位俊俏公子。”
李飞麟顺着小二所指方向望去,一楼靠窗的位置,果然坐着一位身穿月白衣袍的男子,看不清他的脸,但看他身型,应该是年轻男子。
玥宁道:“咦?七郎,既然是你的朋友,请他上来一起喝酒啊。”
李飞麟心里微微一动,“我下去看看。”
他起身下楼。戏台上唱得正热闹,堂上看客又是鼓掌又是打赏,热热闹闹的,他的目光避开堂上看客,扫视了一圈,方才的座位上,已空无一人。
正感失望,忽见人来人往的门口,白衣一闪,一身材高挑的白衣人正往外走,即将消失之际,蓦然回头,脸上赫然戴着个宫装丽人的面具。
那面具李飞麟再熟悉不过——描了飞蛾眉,涂了额皇,点了口脂,妩媚又诡异。
李飞麟的呼吸为之一滞,抬脚追了出去。
已是亥时,甘露宫。
总算议完事了,皇帝揉了揉额头,疲惫地靠在胡床上。
“皇兄可是累了?”其余大臣都退下了,只剩了李谏还在,“要么先传膳吧,晌午您只用了一碗羊羹汤,这会也该饿了。”
“也好,确实有些饿了。”他这么一说,皇帝也觉得饿了,但总感觉今天缺了点什么,眉头一蹙,问道:“今日蓝珠可有来过?”
“晌午时来了,那碗羊羹汤便是她炖的,臣弟想着也不知要议到何时,便让她先回去了。”看着皇帝脸上略显失望的神色,李谏嘴角微微勾起,看来是时候了,“对了,她今日还带了梅花蜂蜜酒过来,是她亲自摘的梅花,皇兄可要尝点?”
皇帝说好,李谏替他倒了一盏,“也是难为她了,据说酿这酒的梅花,未开的花蕾不行,盛开的花朵也不行,得用将开未开的初蕊,为了摘这梅花,她特意在御花园里守了一夜,就为了采摘子夜时分刚刚绽开的初蕊。”
皇帝不由有些动容,尝了一口,蜂蜜的馨甜和酒的辛辣一并滑入肺腑,微叹一声感慨道:“蓝珠确实有心了。”
李谏又道:“说起来,南诏太子和蓝珠来长安已半年有多了,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南诏太子那腰,即便再躺上几年也好不了,皇上留他在宫里养病是恩典,但说句难听的,万一他福薄,是个短命的……反而伤了皇兄和南诏王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