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生以为是斯南又跟人干架了,没想到竟然是赵佑宁先动的手。交警也是警,哨子吹了几声后,经理下来了,服务员们按照指挥把大厅里清出来一块地方。
对方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停。赵佑宁一脸愤慨告诉斯江自己没事,斯南却拿着他的手看一看吹一吹,一脸感动。
“小新疆奶油蹭了吾衣裳浪厢!(蹭在我衣服上)”
“吾轻轻交推了伊一记,伊私噶掼辣地浪厢。(我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她自己摔地上了。)”
“迭格小巨有毛病哦,冲上来就打了吾一拳头!(这个小鬼有毛病,冲上来就打了我一拳头)”
“乡窝宁就是乡窝宁,对勿起都勿会港一声。(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对不起都不会说一声。)”
“请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你这什么素质啊。”斯江气得声音都发抖了“欺负小孩不要脸!”
景生的脸阴沉了下来“你骂谁是乡下人谁是小新疆?”围观人群里一阵嗡嗡嗡的议论声。
“迭格女宁素质差头斯哦。(这个女人素质差得来。)”
“恶人先告状,欺负小旁友。警察同志覅听伊拉瞎三话四(警察同志不要听他们瞎三话四)。”
景生朝前走了两步,被警察伸手拦住。
“同学别激动啊,别激动。”
女青年见景生一脸凶煞,色厉内荏地骂了两声,人却往后退了两步。
男青年急得抬起下巴,尖细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哦呦,淮海路来勒一帮子乡窝宁,哪能(怎么)?警察勒海,侬想哪能?(警察在,你想干嘛?)”
交警指了指他们俩“你们两个大人跟两个小孩子打架,难为情伐?你们这算是城里人上海人的风貌?帮帮忙,上海人的面子被你坍光了!来,小姑娘,你来说事情经过,不要怕,跟警察叔叔慢慢说。”
斯江走过去“南南别怕,你跟警察叔叔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斯南头一抬,怯生生地瞄了那两个人一眼,软软地靠在了斯江身上“警察叔叔!叔叔——呜呜呜,囡囡哈色了(吓死了)。”极地道的上海闲话出来这么一句,然后就哭上了,眼泪跟宽面条似的不要钱地往下流。
交警心立刻化了,想起自己的女儿,立刻蹲下来摘下白手套,又不敢去擦她粉嫩的小脸,只好柔声哄道“覅哭了啊,侬慢慢交港(不要哭了啊,你慢慢说),警察叔叔勒海(在),勿怕啊。”
旁边的群众们一看,小姑娘个头娇小,一头卷发乱糟糟,上头沾了不少奶油,长得比洋娃娃还可爱,她这么一哭,大厅里民愤沸腾,十几个顾客指着那两个人骂,骂得那两个人恨不得躲进柜台后头去。
斯南抽噎着开始案件重演“宁宁哥哥给我买了一份掼奶油,人太多了,我不知道自己转身的时候奶油蹭到了那个阿姨,她在后面喊小赤佬站住,我又不是小赤佬喽就没站住,她就狠狠揪住我的头发——嘶嘶,疼死我了。宁宁哥哥拉开她的手,她就把我推在地上,还说我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头钻出来的小赤佬坏胚子。”她哭得更委屈了“我不是小赤佬,不是哪个角落头钻出来的坏胚子,我爸爸是同济大学毕业的工程师,是克拉玛依的石油英雄,我妈妈是老师,他们都是从上海去新疆建设祖国的,她为什么要骂我是小新疆乡下人?新疆很好的呀——”
“宁宁哥哥看到她打我才来保护我的,他们两个打他一个,我哥哥手上都破了。警察叔叔,他们都是坏人。”
旁边不少人纷纷站出来都给斯南作证。
贴在柜台边上的两个人气得要死,女青年扯着嗓子喊“明明她先踢了我一脚!还掐我——”册那,到底是谁恶人先告状?到底谁是恶人?谁家的小孩这么恶,她是骂她乡下人了,可这小东西骂她癞□□骂自己男朋友矮冬瓜呢,她脸上的痘怎么了?又不是她要生的。
男青年的个头其实比赵佑宁还矮一点,刚才动手一点便宜也没占到,现在千夫所指下,心虚理亏委屈难过,再看看一脸杀气腾腾的景生,感觉需要找警察叔叔的其实是他和女朋友,现在的小学生中学生怎么比流氓阿飞还要恐怖了……
顾北武和善让到老大昌的时候,交警正一边严厉训斥,一边押着那两个倒霉鬼给斯南和佑宁鞠躬道歉,还要他们赔给斯南一份掼奶油,看到家长来了,顺嘴把北武和善让也训了一顿,你们怎么做家长的,不好好保护孩子,让孩子被欺负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哭得这么凄惨,塞古(可怜)!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结束。斯南亲热地牵住了赵佑宁的手“宁宁哥哥,你又为我打架了!你就是我心中的霍元甲和方世玉。你在我心里想着是第一名!”
“别了吧。”景生叹了口气“这两位好像都是英年早逝。”至于他刚才拉着斯江飞越淮海路,好像是多此一举了,也是,这世上有什么是陈斯南搞不定的事呢?他暂时想不出。
斯南脖子一梗,不理景生“宁宁哥哥,我们走,有些人和我妈一样不会说话,根本不是做好哥哥的料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