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松了口气。将枪口朝下。
在高耸岩块的阴影中,桐山和雄现身了。他坐在岩石的突出处。阿充喊了声&ldo;老大&rdo;,音调听起来安心了不少。
可是……
阿充发现在桐山的脚步,有三堆东西滚倒在地。
睁大眼想要在黑暗中看清楚一点,紧接着眼睛却不由得瞪大了起来。
那几堆东西,原来是人。
仰躺在地,眼睛直盯着天空的笹川龙平(男子十号),身体侧躺弯曲着的黑长博(男子九号),错不了,两人都和阿充一样,是桐山家族的成员。还有一个是身着水手服的女孩子,俯在地上看不清长相,不过看起来有点像是金井泉(女子五号)。三个人的身体下方各有一滩水,看起来黑黑的。但是阿充心里明白,如果是在大太阳底下看到的话,那几滩水就会像是大东亚共和国国旗所用的颜色一样,呈现鲜艳的深红色。
阿充一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浑身发抖了起来。到底……这到底是……
&ldo;这里是岛的最南端。&rdo;
桐山往后梳的头发下,一双冷静如常的眼睛向上看着阿充。学生服的上衣披在肩膀上,就像是刚打完拳赛,披着长袍的拳击手一般。
&ldo;这、这这……到底是……&rdo;阿充的下巴不断地颤抖,问道:&ldo;这到底……是怎么……&rdo;
&ldo;你说这个?&rdo;桐山用他那线条极为单纯(但是材质非常高级)的皮鞋鞋尖轻轻地踹了身边的笹川龙平一脚。龙平原本放在自己胸前的右腕,在空中画了一个直径为两个手臂长的半圆形,啪嚓一声摔落在水滩里。小指和无名指泡在水滩里,看不见了。
&ldo;黑长、笹川,他们打算杀了我。所以,我只好先下手为强。&rdo;
怎么可能?阿充怀疑自己听到的话。黑长博这个人没有什么长处,只不过是个紧巴着团体不放的家伙而已,何况他曾经发誓会永远效忠桐山和雄。笹川龙平虽然老爱虚张声势,动不动就对其它人暴力相向(为了要阻止他没事就去欺负赤松义生,还挺费工夫的),不过有一次他弟弟偷东西被抓,还是靠桐山的关系才能自警察手中全身而退,自此他对桐山非常的感激。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会背叛桐山?
阿充想到一半,发现自己的身边布满了非常浓稠黏腻的液体。是血。血腥味。比起分校教室里闻到的国信庆时的血腥味,还要强烈上数倍。量差太多了。满地的鲜血,大概足够装满一整池浴缸吧?
在这腥风血雨的气氛压迫下,阿充急忙点头表示赞同。的确,一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根本就无从确认。再说黑长也好、笹川也好,在自己说不定会被杀害的情况下,脑袋变得奇怪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那两人只不过是平凡的小配角罢了。他们虽然依约出现在这个地方,却打算出其不意暗杀桐山。
可是,阿充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第三具尸体上。俯倒在地上的金井泉,个子小小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镇代表(基本上在这个中央集权官僚国家里,镇代表、镇评议会议员不过是些没有任何实权的名誉职罢了)的女儿,家里在镇上就算不及桐山家富有,也是五根手指数得出来的有钱人家千金小姐。但是她丝毫不会矫揉造作,阿充也曾一度觉得她很讨人喜欢。不过,他不是那种傻到会去谈门不当户不对的恋情的笨蛋。
金井她也……
阿充好不容易说出话来。
&ldo;那、那个,老大,那个,金井她……&rdo;
桐山以冷冰冰的眼光直盯着自己。受迫于他的视线,阿充不得不自己找答案。
&ldo;金、金井她……金井她也想要杀害老大吗?&rdo;
桐山点头。
&ldo;金井她只是刚好在这里罢了。&rdo;
阿充心里感到犹豫,勉强让自己相信事情的真相就如同听见的一般。刚才老大不是已经这么说了吗?
接着就拍拍胸脯说:
&ldo;我、我没问题的。绝对不会想要杀害老大。这、这场烂游戏谁理它啊?我们要对付坂持和那些专守防卫军的家伙们吧?干吧,我要……&rdo;
当然,根据坂持的说法,&ldo;禁区&rdo;已经形成,我们根本无法越分校的雷池一步。可是桐山他一定心里早有因应的对策。
阿充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因为发现桐山正在摇头。
动了动口中感到莫名粘稠的舌头,继续说:&ldo;那、那我们是要逃走咯。从这里吗?好,我来找船。&rdo;
桐山说:&ldo;听我说几句话。&rdo;阿充于是又中断了自己的话。
桐山接下去说:
&ldo;我……不管怎么做都没关系。&rdo;
阿充不禁眨了眨眼睛,每个字都听进去了,可是却不了解话里的意思。想要看看桐山的表情来判断他的真意,却只看到那张脸在阴影中静静地发光。
&ldo;你、你说怎么做都没关系是什么意思?&rdo;
桐山有点伸长脖子似的将下巴抬向夜空。月光十分皎洁,在桐山端正的脸庞形成微妙的阴影。
桐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说:&ldo;对我来说,有时候,真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rdo;
阿充愈听愈迷糊。可是听到这里,忽然有一个完全无关的念头一闪而过。好像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