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礼带着他那六神无主的二侄女站在楼下,仰头对着上方大喊:&ldo;子淳,下来!&rdo;沈子淳抱着脑袋,一言不发。沈嘉礼一甩袖子,不耐烦的吼道:&ldo;你他妈的小兔崽子,连三叔的话都不听了?马上给我滚下来!&rdo;二小姐像个猫似的,&ldo;喵&rdo;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又拉着沈嘉礼的袖子细声细气道:&ldo;三叔你别骂大哥了,爸这一天都没饶了他,说的那些话,难听的都没法提,大哥要气死了。&rdo;沈嘉礼叹息一声,迈步走入楼中,从内部上楼,一路跑去了天台。顶着寒风走到沈子淳身边,他见这孩子藏起了埋头一张脸孔,裸露出的手背手腕全冻得紫里蒿青,可见是十分受苦,心中便复又怜悯起来,蹲下身去拍他后背:&ldo;子淳,好啦,三叔来了,你爸爸不说人话,你跟三叔走。&rdo;沈子淳这才剧烈的哽咽了一声,抬起一张涕泪横流的红脸:&ldo;三叔,我……不是的……&rdo;沈嘉礼想要把沈子淳带回楼内,然而沈子淳赖在地上就是不肯起,说自己&ldo;不想再见到爸爸,今天冻死在这里,早死早托生&rdo;。沈嘉礼一听就知道这是幼稚气话,自然不放在心上,对待沈子淳是连哄带吓,生拉硬拽。哪知沈子淳这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正是活驴一般,又是个天生的大个子,耍起赖来也不是好对付的。沈嘉礼将他摆弄了许久,又冷又累,最后气的直起腰来,照着他那屁股狠踢了一脚:&ldo;混蛋崽子,再不起来,三叔也不管你了!&rdo;沈子淳被他踢了个大马趴,滚了一身的雪。沈嘉礼像牵驴似的,终于把沈子淳牵离了天台。沈子淳一路扒着门框,哭哭咧咧的哀求道:&ldo;三叔,我不回去,我不想再看见他。&rdo;沈嘉礼停住脚步,转身拍了拍他身上的残雪,又用温热的手掌捂了捂他那冰冷的耳朵:&ldo;他是你老子,他就是那个样子,难道你是刚知道吗?行了,也别说那些再见不再见的傻话了,你跟三叔走,到三叔那里住两天,等到这股子火气过去了,再回来!&rdo;沈子淳当然不想真的去冻死,听了这话,也就哽咽着答应了下来,又说:&ldo;三叔,那我跟妈说一声,然后咱们直接走吧!&rdo;沈子淳和他那继母打了招呼,然后穿上一件颇为漂亮但很不御寒的薄呢子大衣,低着头和沈嘉礼出门上了汽车。叔侄二人并肩坐在后排位子上,沈嘉礼伸手捻了捻对方那衣角,口中问道:&ldo;光想着俏皮,不怕冻出病来?&rdo;沈子淳闷声闷气的答道:&ldo;皮袍子让爸爸夏天拿去当了。&rdo;沈嘉礼知道这是个好孩子,摊上那样一个亲爹,娘又是后来的,两头不靠,故而感到颇为心疼。抬手解开褂子排扣,他随即搂过沈子淳,让他把半边身体靠进自己怀中。沈子淳把手插进褂子里,搂住三叔的腰,在隐约的暖意中得到了些许安慰。及至到了家,沈嘉礼先打发沈子淳去洗了个热水澡,又找来一身干净衣裳给他换上。沈子淳近来那成长的速度堪称惊人,已经有了高出沈嘉礼的苗头;如今穿着他三叔的日常衣服,倒也舒适合身。垂头丧气的吃了一顿有汤有水的热饭,他盘腿坐在三叔的床上,老老实实的讲述了自己这一段奇遇记。原来他所在的学校中,很有一些不大上进的纨绔子弟,勾搭连环的就引来了那位师长的妹子。该妹子看上沈子淳生的好,而且身材高挑,远不是个小孩子的体格,不禁芳心暗许,使出许多手段来笼络他。沈子淳没经过这个,又贪恋着人家的好吃好喝,所以竟也不甚拒绝。最后那妹子的确是给了他五十块钱,不过他并没有浪费,而是把那钱给了二妹,让二妹拿去做校服穿了‐‐二妹上的是一家昂贵女校,同学女友都有体面的校服穿,就她没有,她嘀嘀咕咕的一直眼馋,可是家里硬是拿不出这么一笔钱来。沈嘉礼也坐到了床边,询问他道:&ldo;你说实话,她一共给了你多少好处?&rdo;沈子淳想了想:&ldo;她……她请我看了两场电影,吃了三次西餐,在公园吃过一次冰淇淋,还有那五十块钱,没了。&rdo;沈嘉礼向他靠近了一点,迟疑着低声说道:&ldo;子淳,你和她到底有没有……你知道我的意思……&rdo;沈子淳眨巴着大眼睛,好像是有些不明所以。沈嘉礼发现这也不是个措辞的事情,越婉转越容易造成误会,索性开诚布公的发问:&ldo;你们有没有开房间上过床?&rdo;